【小編內心話】 實似集的最後一篇—14集,老師以啟蒙為圓心,If you judge people, you have no time to love them. 為半徑,畫出雙語的語、文、文化的圓滿。
七句基督教的十架七言(the seven last words from the cross)、七句德瑞撒修女(Mother Teresa )的箴言串起本文的主架構,引導讀者認識老師走在雙語這條路上,從一而終都不忘初衷的氣度和感概。 閱讀老師的翻譯,永遠要用宏觀的視野去讀細膩的轉折處;「撒」Mass是個人也是全體、最虛的人是最不被人所需的人、微笑是最不微小的⋯⋯等等,讀得懂、懂一點點和不懂的人,皆自得。
啟蒙:poorest of the poor 36歲那年,她首度踏別安居二十年的「舒適卻離世」的高牆;往大吉嶺火車途中,聽到上帝要她服侍「窮中窮」(poorest of the poor)的這個「召中召」(call within a call)。宛如「哈姆雷特」的「戲中戲」(play within a play,即在已是虛擬的舞臺表演內繼續置入更虛幻的戲中人在看戲之情節),這種弔詭神祕的邏輯結構(窮中窮:在最窮蹙的人間條件裡見證出最富舒的救贖可能;召中召:在最安逸的服事環境後緊接著最險峻的奉獻型態),原本該使人無所適從的,但她在下車後隨即親見確據:一年邁乞丐,裸著枯瘦上身,顫抖伸手,有氣無力地向她跪求說:I thirst。 於是真理大白:天父透過窮蹙中的窮蹙之人的口,原封依樣地說出耶穌在十字架上所說七句話裡的第五句,完成了召喚中的召喚。
依歸:the seven last words from the cross 德瑞撒修女畢生效學耶穌聖行,而基督精神可由其臨終前的「十架七言」總結之。 這饒具深意的七句話,筆者試圖透過雙母語的種種「語文化」之間那種「字裡行間盪鞦韆」的聯想,聖俗交替,深淺互證,與大家共饗。 其一,「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 其二,是憐憫安慰右邊的強盜:「我實在告訴你,今日你要同我在樂園裡了。」 其三,當愛徒約翰的面,對他母親說:「母親,看你的兒子!」;又對約翰說:「看你的母親!」 其四,是高聲呼求天父:「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離棄我?」 其五,是渴望人類歸向天父:「我渴了!」 其六,是再一次大聲呼求天父:「父啊,我將我的靈魂交在你手裡!」 其七,是向人類宣布救世大功已告成:「成了!」
Each one of them is Jesus in disguise. 焉知非主? 耶穌的一句話,影響德瑞撒一世人;德瑞撒的七句話,能否影響一些世人呢?我東施效顰,挑了「實似七句」,希望能回答這個問題。 ”Each one of them is Jesus in disguise.”這句名言是Mother Teresa所說,強調每個最窮困潦倒的乞丐,都是偽裝的基督,藉以勸勉世人對高低貴賤的種種階層,都該一視同仁,別大小眼。 英文裡有句話是”It’s a blessing in disguise.”偽裝的庇佑,意即我們中文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我就特將此句譯成「焉知非主」,不但譯出其義,也將「主」跟「福」兩字的「ㄨ」韻一併考慮進去。
I have found the paradox, that if you love until it hurts, there can be no more hurt, only more love. 我發現了一種弔詭:愛到痛後,唯愛無痛。 當然這種「愛到痛」是真切實踐付出後的體悟,而非語言文字的搬弄取巧;否則有太多少男少女的「桌際情書」與「醜陋分手」都會證明此言不真,成了另一種弔詭。
I want you to be concerned about your next door neighbor. Do you know your next door neighbor? 翻譯<一>:我希望你們去關心你們的鄰居。你認識你的鄰居嗎? 翻譯<十>(中間過程以前專欄提及多次,不贅):你跟隔壁的,只隔個壁嗎?
One of the greatest diseases is to be nobody to anybody. 翻譯<一>:最嚴重的疾病之一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某個人。 翻譯<十>:最虛的人就是不為人所需的人。
The miracle is not that we do this work, but that we are happy to do it. 翻譯<一>:神蹟不在於我們從事這種服事的工作;神蹟在於我們竟然甘之如飴。 翻譯<十>:歡喜做,甘甜受。 我認為中文的「甘願受」,還是殘留了那麼一滴滴的「不甘願」之念,不然就壓根兒就不會出現這個字眼才對;所以我將這句臺灣頭到臺灣尾的偉大口頭禪稍作修改,變成比較貼切的「甘甜受」,或許還更符合許多懷有宗教熱誠的可敬志工之心境呢。
We shall never know all the good that a simple smile can do. 翻譯<一>: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一個簡單的微笑,能促成多少美好。 翻譯<十>:微笑有多不微小,我們永遠不會知道。 很抱歉我連翻譯<一>都自然地押韻了;沒關係啦,自然就好。
If you judge people, you have no time to love them. 這句話太讚了,讚到連翻譯我都不用翻了,因為至文無巧。 讀此不禁讓我小小沮喪:為什麼我在最激烈的選戰中,最重要的辯論會裡,最關鍵的時間點,沒有聽過想當我的國家的領袖的任何一個人說出來? 所有的紛爭、對立、歧異、激化都會被這句話的柔性深意給四兩撥千斤,消弭於無形。
雙母語的狗尾續貂:if you memorize vocabulary, you have no time to love words. 眾讀者,要「字彙」還是「會字」?
老師在本文寫到,在他小六時還分不太清楚是在講老虎還是豹的英文程度,卻因為馬汀.路德博士的演講而紅了眼眶:『 I have a dream. Little black boys and little black girls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with little white boys and little white girls. Free at last, free at last, thank God Almighty we’re free at last.』那些樸實的表達、樸實的用字,樸實的打動最多人。
5. 擁抱以後好好跟大家講。現在先讓金恩博士插隊。(We’ll get to the hugs next time; for now let the King cut in line.)
6. Dreamweaver: Dr. Martin Luther King Jr.=織、夢、使、者,金博士。 上次介紹的是Poetry and Power:Robert Frost;當詩意乘以權力:福若詩特。 今天出場的,是我小六至今的偶像。 話說有天的說書時間,老師請了人代打。他推了臺電視進來,放了段黑白影片,講者是黑人,講稿有腔調,畫質小模糊。要記得我是連豹跟獅跟虎都聽不太出來的英文程度,所以當天我聽完整場演講是真的迷迷糊糊的。但我知道人生從此不太一樣了;因為我第一次聽人演講聽到起雞皮疙瘩跟眼眶泛紅。還是英文的咧。 到今天我都記得那三句話: I have a dream. Little black boys and little black girls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with little white boys and little white girls. Free at last, free at last, thank God Almighty we’re free at last. 你看這個牧師兼博士兼人權運動家兼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有多賊或有多神…… 我的英文爛成那個樣子都還能聽懂、聽進去、記下來三句話。 如果他的第二句是說成:little black children/kids而非little black boys and little black girls……我肯定就不會記得。但他捨文法與文筆這種沒用的書生之見,決定向下扎根,讓沒讀書的都有思考時間跟重複性聽得懂,讓讀過書的都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或自己的孩子。 很神祕的,一個黑人就這樣在滿天滿屋的白色裡開啟了一個黃小孩的某扇門。
7. A genuine leader is not a searcher for consensus but a molder of consensus. 真領袖才不尋求共識;他是凝聚共識的那個。 這就是我說的意思:他的腦袋想得出這樣的思想,身體力行做到了,還留下這麼棒的話。 他凝聚共識的方法就是找出最大公約數:little black boys and little black girls and little white boys and little white girls;簡單、重複、眾所共有的經驗。 我們臺灣何時要說:little blue boys and little blue girls and little green boys and little green girls and little orange boys and little orange girls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and play together as brothers and sisters.
8. A lie cannot live. 謊話難活。 Lie 跟 live 拼字只差一個v, 聲音押l的頭韻;謊、話、活三字都是ㄏ的聲音。
9. A man can’t ride your back unless it’s bent. 腰挺直了,誰還能騎到你頭上? 這種描述具體、譬喻生動、鏗鏘有勁的有骨氣的話,不勞我贅言解釋了。
11. 織夢的五個特色:過程、工法、功能、風控、合作。 過程:公平攤開橫著擺。 沒有非得從下往上蓋的半歧視運動方向。(試想:有多少英文「好」的人若能進一步擴張境界,就能進而影響更多相信他們的人。換句話說,若大家都承認「學無止境」,為什麼大家都還毫無邏輯地相信「學有起點」?) 工法:一針一線,左右等距,縝密兼顧。 從課本的慈母手中線到KTV的針線情,華文是世界上把針線的譬喻用到最接近盡頭的語言。 絕大的原因是中文的傲世特色:一音複義。 由於工作之故,我常遇到西方世界研究翻譯的學者專家(別怕,那個「故」是原因不是死亡;那個「西方」是地理不是宗教);從他們身上看得出兩個世界趨勢:其一,大家都想學點兒中文;其二,大家也只學得了點兒中文。 本專欄旨在提升讀者對「大家的語文」的認識,進而提升對「我們家的語文」的信心,終於落實到對「別人家的語文」的重新定位與學習。 例如:你是針,我是線,針線永遠連相偎。 地球上,「大家的語文」都能夠理解這句話的譬喻修辭。(因為沒穿過針總穿過衣;就算非洲人都不穿衣還是會穿鼻孔。) 在東半球,「我們家的語文」,只要高中畢業就可以學到以下這種誇張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針、真、貞、珍、偵、甄、箴、臻、斟、胗。 線、縣、現、憲、限、獻、陷、餡、腺、羨。 在西半球,「他們家的語文」,就算唸到博士選上院士我看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Needle, real, virginity, precious, detective, selection, Proverbs, arrive, pour, and gizzard這十個字的發音都一模一樣! 以我對西方人的理解,他們的下一句話就是:how do you tell the difference? 以我對東方人的理解,我們的下一句話就是:阿就這樣啊。 西方人:It’s too hard. Much harder than English. How can you speak perfect Chinese, which is so hard, and speak such poor English, which is so easy? 東方人:英文才難咧,needle要背needle, n-e-e-d-l-e, needle, 針;背完考完也就玩完了,誰會用啊? 說「穿」了,英文就是每個字拼起來都不一樣,中文就是每個字聽起來不都一樣? 如果您要教外國人「針、線」這兩個字,要怎麼教?形、音、義,單一對應硬記死背嗎? 而如果您要學外國人「needle and thread」這兩個字,要怎麼學? 若您問我中英文的難易比較,我會毫不猶豫,捻來都是證據地跟各位報告:中文跟中國一樣,「男」多了。 但推動「雙母語」這種語/文/文化的大規模的啟蒙式運動,牽涉的絕不僅僅是矯正偏頗發音、培養文字功力的技術問題,而是真正謙卑地撇開華文跟洋文的形式門檻(什麼誰難學誰易學,誰易學難精誰難學易精這種比大小的沒營養的民族意氣之爭),勇敢面對兩個可笑又可怕的現實: 看看過去百年,就算中文比英文精深難搞,中國人也沒能把英文學好。 想想未來百年,因為中文比英文精深難搞,歐美人真該看怎麼辦才好。 茲事體大,所以謂夢,所以當織。
13. 「語文化」拼貼不僅是社會學上的合作,更是美學上的創作。(A “languature” collage is both social collaboration, as well as aesthetic re-creation.) 過去的專欄曾深入討論過「語文化」一詞的涵義,其翻譯是拼貼出來字:language + culture = languature。
14. 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讓世界知道,真正的夢想家,不是夢想家。 真正的夢想家,是夢享家。 The true dreamer is a dream-sharer.
「實似集」就是上述雙母語精神的見證體現,以及報點「學英文明牌兼撇步」的專欄。 迄今的「實似集」,我介紹過西方經典歌曲”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的精妙詞意,並將之譯成完全可唯妙唯肖翻唱的「押美語原韻」、「跟原曲節奏」的中文詞。 也公平地介紹了臺灣經典歌曲「花若離枝」的精妙詞意,亦將之譯成完全唯妙唯肖翻唱的「押臺語原韻」、「跟原曲節奏」的英文詞。 接著我簡單分享介紹了自己以七言詩體翻譯的莎翁十四行詩,讓莎士比亞不再是那樣的「無人不知無人曉」的寂寞老天才。 最近的一期,我更力求改善我們人有時會「光說不練」的陋習,努力做到「既說也練」:因此我鉅細靡遺逐行剖析了自己每週在宜蘭縣蘇澳鎮的岳明國小透過雙母語的方法親自教學、撰寫劇本、帶領小孩又唱又演又出賽的真切印證。 在這個網路年代,我不但「有圖有真相」,連視頻我都希望能夠拋磚引玉,讓大家能聽見,也看到我們臺灣偏鄉地區小三的孩子就能展現出來的光芒跟神采,並進一步真正懂得學了「雙母語」後就該對英文有的,我在本欄第3點談及的信念與信心。 而在許久的考量之後,我要藉本期專欄鄭重推出我思索多年、近日拍板的另一學習雙母語的撇步:「大人物,小警句」。
Poetry and Power:Robert Frost;當詩意乘以權力:福若詩特。 我刻意譯為福若詩特是因為他的福報與詩才都很特別。 他一生艱辛痛苦,幼年喪父(11歲),中年喪妻(婚姻欠佳,詩人送自印詩集,妻竟不領情,傷心之餘遂自行銷毀),老年喪子(二子一女皆早其逝,一子甚至自殺)。 但除了傲人的四座普立茲獎外,他與甘迺迪總統的特殊情緣更深具傳奇色彩。 早在甘迺迪宣布競選之前,福若詩特竟然便在1959年3月26號,於他在紐約華爾道夫飯店舉辦的85歲壽宴記者會上,回答一位記者提問(福氏的故鄉與詩情所繫之新英格蘭州似乎漸漸沒落了)時,語出驚人地直接預言下任美國總統便是這裡一個叫做甘迺迪的人啊。 他更於1961年甘迺迪總統就職典禮上朗誦其詩作〈全心的奉獻〉”the Gift Outright”,是美國有史第一位得此殊榮之詩人。有趣的是,他本來專程寫了一首詩叫做”Dedication”, 結果當天雪的反光跟打字墨跡跟老花眼睛三者共謀,害這位快九十歲的老公公超尷尬的,根本看不到,又背不出來(各位讀者現在知道「背默教」經典的重要性了吧?)結果他急中生智,背了自己的另外一首名詩”the Gift Outright”化解危機。 我最感興味的是,甘迺迪因為擔心福爺爺都快九十了,問他堪受這樣子颳寒風朗誦詩嗎? 福爺爺又得體又幽默又慈藹又睿智地回了:IF YOU CAN BEAR AT YOUR AGE THE HONOR OF BEING MAD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I OUGHT TO BE ABLE AT MY AGE TO BEAR THE HONOR OF TAKING SOME PART IN YOUR INAUGURATION. I MAY NOT BE EQUAL TO IT BUT I CAN ACCEPT IT FOR MY CAUSE—THE ARTS, POETRY, NOW FOR THE FIRST TIME TAKEN INTO THE AFFAIRS OF STATESMEN. 簡單翻譯:你這個史上最年輕的總統若無懼你的年歲敢去就職,我亦該無懼我的年歲替你的就職幫個忙。我自然可能不「對」格(蕭註:請注意他是不卑不亢選字,不是說自己不「夠」格喔),但我願接受邀約來表明我的心喜:藝術與詩歌於今得與政治家的行止走在一起。 寫著寫著當然會聯想到啊咱臺灣哪年可以在就職典禮聽詩? 最後我想分享的是,這位看盡、歷盡、更寫盡滄桑的福爺爺,在就職晚宴上送了他這位簡直神奇先知式預言的小男生總統幾句妙絕了的妙訣,就寫在前述的總統專詩”Dedication”之手稿末: “Be more Irish than Harvard. Poetry and power is the formula for another Augustan Age. Don’t be afraid of power.” 少點哈佛味,多點愛爾蘭魂。詩情加權力是再創奧古斯丁時代的配方。別怕權力。
福若詩特:A diplomat is a man who always remembers a woman’s birthday but never remembers her age. 這是我介紹的第一位小人物的第一句大警句,為了不那麼嚴肅,我特挑了個雖內裡睿智但外型俏皮,更有精微的語意遊戲(birthday/age)之實用句子。 我也特地縮寫了幾種版本,省去囉嗦的中文解釋,將各種縮寫改寫的可能都盡量兼顧了,有心的讀者只要細細比對,相信能看出邏輯的端倪甚或得到文法的啟發。 <縮寫一>A diplomat always remembers a woman’s birthday but never her age. <縮寫二>A diplomat always remember a woman’s birthday, never her age. <縮寫三>A diplomat remembers a woman’s birthday, not age. <縮寫四>A diplomat remembers “when” a woman is born, not “how long”. <翻譯一>外交官就是那個永遠只記得女人生日,不記得她年紀的人。 <翻譯二>外交官只記女人生月、日,不記生年。 <翻譯三>外交官只記女人生日,不記她年紀。 <翻譯四>外交官:女人只有生日,沒有年紀。 <翻譯五>外交官:女人啊,birth「day」要熟「背」,年「紀」要忘「記」。
A man who won’t die for something is not fit to live. —Martin Luther King, Jr. <翻譯一>一個沒有可以為之捨生的理由的人,不配活下來。 <翻譯二>若沒有能為其殉道的理想,就沒有該繼續活著的理由。 <翻譯三>值得他活的人都有個值得他死的理想。 <翻譯四>不敢為心胸死,就不配靠肚子活。 <翻譯五>沒有可殉之道,就遜到不可活。 <翻譯六>無由捨身,何德保身?
A perfection of means, and confusion of aims, seems to be our main problem. —Albert Einstein <縮寫一>Our main problem is that our means are perfect, but we are confused about our aims. <縮寫二>Our problem: we know perfectly well how to get there, but we don’t know where we’re going. <縮寫三>Our problem is we know perfectly well how to get somewhere we know few about. <縮寫四>Our problem is we know the “how” perfectly, but not the “why”. <翻譯一>我們最大的問題是,手段都早已完備,目的竟有待確認。 <翻譯二>工具超有效,目的還在喬,事情就大條。 <翻譯三>有法門,無悲心,還得了? <翻譯四>一架在市區飆極速、邊找路的藍寶堅尼。
Any intelligent fool can make things bigger and more complex… It takes a touch of genius – and a lot of courage to move in the opposite direction. —Albert Einstein <翻譯一>隨便一個有智商的傻子都可以把事情搞得大而複雜;要先有上帝賞的天才,還要加上很多很大的勇氣,才能往另一頭努力。 <翻譯二>聰明的世人都知道如何把事情弄得又大又複雜;有點天分而且非常勇敢的人才敢反向操作。 <翻譯三>徒有世聰,事大且雜;智尤其勇,方得三昧。
The idea is to write it so that people hear it and it slides through the brain and goes straight to the heart. —Maya Angelou <翻譯一>寫作的重點就是當讀者一聽到它,它就滑進腦袋,然後直奔心臟。 <翻譯二>重點在讓你寫的字,一進他們的雙耳,就滑過大腦,然後直奔心海。 <翻譯三>要讓字,一進雙耳,就滑過大腦,直奔心海。 <翻譯四>寫作三昧:甫過耳、即穿腦、直印心。
【本文開始】 筆者:蕭文乾 從劇本到腳本<三>:把寫英文劇本當作解數學聯立方程式 一開始,我躺在岳明國小的草地上邊睡午覺邊構思劇本,半小時後,腦內就完稿了;下午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我已打好印出。 It sounded great in my head; it looked great on paper; it proved useless on stage. (腦內的預演,越想越不錯;紙上的劇本,越看越不錯;實際的對戲,越排越荒腔走板、不忍卒睹。) 因為我寫的是溫室裡的劇本;而實際的演出條件,從主觀的演員英文能力、合群個性、表演天分到戲劇經驗,到客觀的排戲時間、背詞時間、複習時間,無一非狂風暴雪足以形容。 雖然用詞極度簡單,但我寫的還是給11位外國的三年級孩子演的;我錯了。 我錯把英文當英文;應該先把英文當數學,再做語文上的微調。 So after readjustment, I came up with the perfect formula: 2 to 7 to 2. 從劇本到腳本<四>:2比7比2的英文劇本架構 說得那個一點,11個孩子裡有2個厲害的,7個普通的,2個不該上臺的。 我身為編劇的工作就是調配這三種族群的對白難易跟多寡;我身為導演的工作就是根據他們的對白再去進行下一波微調,讓他們的臺上位置與出場順序與戲劇動作能夠平衡一下,不要讓任何一個孩子認為自己不受我這個長官關愛的眼神或在同儕的眼前耳裡顯得微不足道。我身為英文老師的工作就是根據上述所有資源分配,再依據孩子不同的情緒、個性、互動,連哄帶騙,硬生生掰出:男主持人、女主持人、男主角、女主角、七大臺柱這樣的頭銜肯定。 派系、分贓、政治、摸頭搓湯圓這些概念居然在這麼純樸無私的場域裡發揮到淋漓盡致,也是另一種趣味體驗。
從劇本到腳本<五>:終於到了第一句臺詞Please(男主持人)enjoy(女主持人)our show(男女主持人) 這句臺詞,從音量大小(男主持人的聲音,下課一條龍,上課一條蟲,上臺則像《天龍八部》裡的……王語嫣一樣 ),到默契培養(要兩個10歲孩子同時說出our show而不互看或偷看或明顯默數或頻頻笑場或聲音大小懸殊,真會磨死人),到肢體配合(我要他們說our show時,同時彎腰鞠躬5秒鐘;您一定能想像要他們拿捏這「5秒鐘」我得花上幾萬秒鐘吧),到發音精準(Please的裂嘴的長母音eeeee;our該唸成ㄝㄚㄨㄦ而非ㄠㄦ,也結結實實占去了許多許多汗水淋漓的排演)。 從劇本到腳本<六>:一齣用掙扎和妥協來結合國際原曲與在地特色的音樂劇 女主持人:Please。 男主持人:Enjoy。 男、女主持人:Our show。 (男、女主持人退場,走到舞臺最後端;男、女主角上場) 男主角(站舞臺中間,有嘴型無聲音地誇張默唸):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女主角(自舞臺邊緣走近、詢問男主角):Hi, what are you doing? 男主角(得意狀):I’m learning English!(此處是提醒千千萬萬唸英文不開口的學童) 女主角(邊大聲告誡三聲,邊向男主角跺三次重腳):No, no, no! You should speak louder. Like this. Doe(大聲), a deer(更大聲), a female deer(最大聲)! (男、女主角退場,走到舞臺後端,面對七大臺柱) 七大臺柱(原本已站在舞臺後端,背對觀眾,面對、齊聲、詢問女主角):What are you doing? 女主角:I’m teaching English。(此處頗有夫子對自己職業的自嘲) 七大臺柱(邊大聲告誡三聲,邊向女主角跺三次重腳):No, no, no! You should act nicer. Like this。 第一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第二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第三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Me, a name I call myself。 第四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第五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第六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La, a note to follow sew。 第七臺柱(原本背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展笑容,邊細語唱):T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 (此刻七大臺柱均已從背對跳轉成面對觀眾) 第七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細語唱):that。 第六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邊跳轉身,邊細語唱):will。 第五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先邊可愛淺蹲兩下,邊唱完才跳轉身):bring。 第四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先邊可愛淺蹲兩下,邊唱完才跳轉身):us。 第三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先邊可愛淺蹲兩下,邊唱完才跳轉身):back。 第二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先邊可愛淺蹲兩下,邊唱完才跳轉身):to 第一臺柱(本已面對觀眾,現在先邊可愛淺蹲四下,邊唱完才跳轉身):Doe, oh, oh, oh。 (此刻七大臺柱再次背對觀眾;男女主持人與男女主角則面對七大臺柱) 男女主持人與男女主角(四人齊聲問):What are you doing(注意這時候的you已經變成複數的你們,但臺詞一樣;我這個老師可以教文法,我這個導演可以避開他們忘詞凸槌的風險)? 七大臺柱(齊聲回答):We’re singing English(從I’m learning English到I’m teaching English到We’re singing English層次雖豐富井然,臺詞仍拮据省著點兒用)。 男女主持人與男女主角(四人齊聲告誡三聲,邊向七大臺柱跺三次重腳):No, no, no. We should sing TOGETHER. Like this(這就是上述的政治妥協:至此,每個孩子都有罵人No, no, no與被罵No, no, no的臺詞了;sing together也呼應了原本《真善美》的劇本本意,也讓我的孩子們透過不斷地一次一次排演,灌入「獨唱唱不如眾唱唱」的好念頭)。 (此刻,like this的語音一落,全部11個孩子就迅速就定位,面對觀眾,連成一排,擺出合唱團架式,女主持人說one, two, three, go全部人齊唱整首曲,唱畢大家驟停,面對觀眾不發一語。觀眾誤以為已經結束,大聲鼓掌。) 而舞臺後忽然發出英文老師的聲音:What are you doing? 全部孩子:We’re singing English together。 英文老師:No, no, no! You should sing AND DANCE together. Like…(此刻暫停數秒,讓觀眾屏息等待,偷偷讓小孩能夠提高注意力,準備下個動作不凸槌)THIS! (說時遲那時快,小孩開始大聲唱歌大方跳舞,展現出與剛剛獨唱合唱都不同的熱鬧風貌) 最後一句THAT WILL BRING… US… BACK… TO… DOE…從BRING開始就開始將身上背心一邊脫掉一邊拿在手上,到了GRAND FINALE最後高潮的DOE之時,全部人很有默契地、很有勁道地在兩秒鐘之內同時完成下列動作:扭身、插腰、轉頭、定格、露齒、歡笑、高拋背心甩向身後的天際、甩完雙手不放下、抓住身旁高拋未放的雙手,並在滿天的背心背景下,自信滿滿看著全場觀眾,在如雷的掌聲中,順勢將剛才高高齊舉的雙手連腰桿一併下折,一氣呵成完成謝幕動作。 我光回顧、倒敘整起事件之緣起甘苦於萬一,打字就累了,希望您看得沒太累;但我陪他們這樣走過來可以與您分享: 要從一盤散沙到一塊CONCRETE「控固力」,攪拌的真的是淚。 從劇本到腳本<七>:這才是學語文的根本 一齣戲,一個學期的課外競賽活動,有必要嘔心瀝血人仰馬翻成這樣嗎? 我對臺灣英文教育的建議是:此外無他法。 分享個小故事:事隔一個月,我在班上無意間講了PLEASE這個字。 說時遲那時快,女主持人因為有了文化交集跟革命感情,開心地想跟我開個英文玩笑,就大聲地說:喔,PLEASE。眼神還若有所指地映著調皮的笑意。她說PLEASE的語音,可比我說PLEASE的語音有魔力有感染力有回憶得多了。 在我根本尚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之前,全班已經開始從頭到尾,把我的英文劇本在座位上面「自己」演一遍。 請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全班「自己」演一遍;不是「各自」演一遍。 在我要求下,他們用行動證明了也打破了我原本自以為是的天分限制、音量限制、記憶限制、語文限制:每個孩子都在我面前,從頭到尾,一人分飾十一角,完整演出。而且針對別人的臺詞,因為實在聽太多遍了,還能故意模仿出該生特色。 若我的方法能讓偏鄉地區的孩子,沒餘錢補習、沒家人複習,卻在不到一學期後,就能連唱帶跳還加演本文前述的英文劇本,那真的該歸功雙母語這種新的學習方法。 不管針對11億人還是11個人,顯然一種「五育無歧視」、「外語母語化」,真正證明落實「有教無類」這種理想的學習法是存在的。 您一定同意,若真能靠方法就「有教無類」,那陪練的累,排練的淚,票價都值回。(完)
雙母語學習策略:「默背教經典」的深化版 前幾集談到(事實上也是我前半輩子的信念)學外語的最佳策略莫過於「默背教經典」;上集則談到臺北市南海路證券基金會以及宜蘭縣岳明國小的學生分別讓我體會到更深入的境界:學外語的最佳策略仍莫過於經典作品的默寫、背誦、教學,但背誦可以是演唱的唱;教學則可以是演唱的演。 就部首論,上集談了「口沫橫飛」的「唱」,這集談「汗水淋漓」的演。 一齣語文的演化史:從單字到片語到句子到篇章到劇本到腳本到演出——以deer一字為例 讀者一定都不陌生,在臺灣外語教學體制內,學deer一字的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就是:deer (唸一遍,尾音的r還不一定會記得捲舌),d-e-e-r(字母分開唸,每個字母也不一定有把握一定準),deer(再唸一遍),鹿(至於這隻鹿是NBA 美國職業籃球裡面的Milwaukee “Bucks”的公鹿、還是經典老片《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裡面的”Doe”, a deer, a female deer的母鹿、還是每年聖誕都要拉老公公的Rudolph the Red-nose “Reindeer”的馴鹿、還是超帥的飛官電影《Top Gun》捍衛戰士裡Tom Cruise的拍檔麋鹿”moose”,老師不教、考試不考,當然不管)。 這是單字部分,可能近似原始藻類的單細胞生物那種生命,不,生「物」型態:簡單的幸福,不過「高拐」的達爾文會說要嘛進化快要嘛被淘汰。 從單字到片語:deer到a female deer 透過上述的一齣戲的各個進程來學語文,下個階段是片語,雖然進步不大,至少我們學到deer前面,不是後面,該放形容詞;也發現母鹿的母要用female,不是girl(至少現在尚無實際發生的西方文化語料作為根據);更知道可以連續放三個字在一起a, female, deer。讀者千萬別小看這次演化,否則下次見到外國朋友可以問他聽到”a female deer”的時候,作何聯想?說不定就聊開了呢。 這顆文藻慢慢不只「單」細胞,有點生「存」感囉。 從片語到句子:a female deer 到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這句話似淺實深。文法省略極多(Doe is a deer; it is a female deer),卻又一句多用:既讓歌者在「語文」上,學習到理性的文法,又感受到感性的修辭(這句話的六個字裡有三個字開頭是D的子音Doe/deer/deer,有兩個字是一模一樣的a,最精彩的是,六個字清楚分成1 2 3=6的單字一頓,雙字再頓,三字作結這種帥呆句型,超搭歌謠的旋律節奏,令人欽佩不已);在「科學」上,直接接收到doe是母鹿的專有名詞,也間接推理出應該還有其他種鹿;在「音樂」上,巧妙結合了自然界的動物名稱與約定俗成的音階符號,讓歌者在對詞意的領受上有了雙重享受。 喔,讀者若對西方朋友提到:Doe, a deer, a female deer,他不接著唱下一句才有鬼(也可以說很神奇啦,端看各人的鬼神觀)呢。大家都渴望發生的英文c-o-n-v-e-r-s-a-t-i-o-n就是這樣來的。 不懂生物的我是這樣看啦:活動,活動,有了互「動」,才能在真正意義上生「活」著;語文亦當如是觀。 從句子到篇章:Doe, a deer, a female deer到Ray, a drop of golden sun…That will bring us back to Doe 讓我們回顧一下:本來deer只是d-e-e-r的單字「物件」狀態,歷經了片語a female deer 的「存在」實感、句子Doe, a deer, a female deer的「活動」能力,現在進化到真正能談「命題」的篇章階段了。 我所謂的命題就是賦、予、題、目、生、命。如上集專欄所提,詞家挑了一個千古絕題:Do Re Mi,題目訂了,這「文章怎麼做下去」呢?就必須進入我認為「雙母語互學系統」的最低語文學習單位:篇章。 正常情況下,人說話,不會只說一個字。 各位讀者不難聯想到:那我們學英文時,「背單字」這個行為不就註定讓我們成為不正常的語文使用者嗎? 正常情況下,人說話,也不會只說一個片語。 或句子。 我們的母語養成過程,絕對異於外語習得過程。 學母語,每天浸泡,十年有成(據我經驗,三年級生就能遊刃有餘地跟你狡辯到你哭笑不得);學外語,沒那個美國時間。 因此我們必須有策略、效率、眼界。 我建議的策略:以篇章為單位。 我建議的效率:默、背(最好是唱)、教(最好是演)。 我建議的眼界:非經典不浪費生命去學。 這闕歌詞的具體分析,上集已提;這集我想從「篇章」的角度跟讀者分享心得。 就「自得其樂」而言, 讀篇章,才能推理出邏輯; 讀篇章,才能認識到脈絡; 讀篇章,才能感受到文氣。 就「相談甚歡」而言, 讀篇章,才認得出篇章; 讀篇章,才講得出篇章; 讀篇章,才寫得出篇章。 最重要的是,篇章讀多了才知道什麼不是篇章。 從篇章到劇本<一>:從吃一粒米到吃一齣飯 我身為「外語學習,至少篇章」的提倡者,自然要更進一步,讓學生更深一層體會到語文之奧祕與美麗。 因此我融篇章於劇本。 打個比方吧,若單字是一粒煮熟的米飯,片語是一碗白飯,句子是一盤蛋炒飯,篇章視情況是一組「泡菜-蛋炒飯-雞湯-紅豆湯-熱茶」的飯套餐。 語文也好,吃飯也好,吃「套」餐已經是許多人到頂的享受了。 我可不滿於分享這樣的所求所享。 我希望臺灣的下一代能在最適切的用餐環境(也就是語境)裡經驗到整體的「配套」設計。 因此,炒飯套餐該在路邊攤還是竹林間還是雞舍畔享用,才能讓顧客流連忘返一再回來消費(請別忘記了,這就是臺灣每個家長夢寐以求的小孩學英文的興趣表現),是我的工作目標。 因此我為岳明的小孩寫了齣戲,讓他們知道在怎樣的上下文夾擊下(或烘托幫襯下),Do Re Mi這闕原本在歐美已經超棒的外文歌詞如何在宜蘭能更上層樓,展現出「和而不同」的旖旎風貌。 我的工作,說真的,有點難。 第一句臺詞,花了兩個月。 從篇章到劇本<二>:從歌詞到臺詞 看過《真善美》的人,很少不喜歡的; 喜歡某部美語電影的人,很少是看不懂的; 看得懂外語電影的人,很少是美語不好的; 在臺灣,很少人覺得自己外語很好的。 意即:《真善美》很厲害地創造了某種語文的審美錯覺,好像她不僅簡單而且易懂。 我的第一個瓶頸就是讓這首看似簡單的三分鐘主題曲,能夠撐完八分鐘的比賽規定。 換句話說,歌曲到戲曲的距離縱非最遙遠,也挺遙遠的。 從篇章到劇本<三>:從Doe, a deer, a female deer到Please enjoy our show 按照正常邏輯,臺灣的三年級小朋友上臺參加英語歌曲比賽,是可以直接開唱的:報了名就上,上了臺就唱,唱了歌就下。但那就只是上述的「豐盛可享的炒飯套餐」,而非「耐人尋味的用餐環境」。 So I made the s-o-n-g into a s-h-o-w,換句話說,我從原本能夠放張CD濫竽充數的大鍋大合唱,自我找碴,弄成孩子們需各展千秋的語文秀。 而有秀,就有演員問題;有演員,就有選角問題;有選角,就有選擇問題;而選人與被選這兩件事情,臺灣人都知道,大有問題。 從劇本到腳本<一>:「一個不少」(註1)怎麼選? 我在宜蘭岳明國小的三年級班上有11個孩子;比賽人數下限是8人,但我偏(這個字有語病:應該說我正)要每個都上臺發光亮,「一個都不能少」。 而有基本麻將(13張外省也好16張臺灣也好)或棋牌(叼13張也好,比5張梭哈也好)概念的讀者都知道,常常都是「哎呀,差一隻」(像我賭運差的就是「哎呀,差三隻」)。 因此,我放著可以「丟掉三隻廢牌」(您看看,只要有比賽競爭分數名次,明星學校就會跑出這種把好好的小孩子「擬牌化」的鬼話)的好牌不打,硬要全留下來拚了,套《哈姆雷特》著名to be or not to be獨白裡的那句:ay, there’s the rub(啊,這就麻煩了)。 而我那11位尚未雕琢成角兒的龍套,沒人能補習(當然很好,表示腔調尚未養成),但也表示家裡沒人能幫他們預習複習練習。 易言之,雖然有秀就要選角,但我既不想「海選」,也不想「複選、決選、電腦選」,只能「全選」。 從劇本到腳本<二>:「沒有角兒(註2)」 怎麼寫? 真正要讓11位三年級的臺灣孩子演一齣讓人聽得懂甚至聽得下去的英文音樂劇,是要全省海選的;我既然不能海選,就好好看一看臺下手上的固定班底吧。英文說:I will work with what I have。 有養育經驗或統計概念的您一定知道,11個孩子跟11億個孩子是一樣的:有兩億個so nice,七億個so-so,兩億個so…not so nice。 我可沒歧視:從智育眼光看,如此分布;從體育眼光看,如此分布;從美育、群育、德育看,皆然。只是so nice/so-so/so…not so nice會玩musical chair(西方人說「音樂椅子」,就是我們的大風吹啦),各就其位。 說得打油一點:真正又好課(智)又好快(體)又好客(群)又好看(美)的好人(德),沒有啦。 雖然演我的戲不需五育俱美或「瘋魔」才能上臺,但常態分布下,這11位小孩我左看相右思量,實在不知道怎麼下筆……。 註釋: 1.亦為偏鄉教育類的張藝謀《一個都不能少》(1999年)。 2.讀音是絕兒,請參哥哥的《霸王別姬》。 (待續)
人家握有ABC,咱家獨有ㄅㄆㄇ,大家共有do, re, mi 其實我在許多場合都談過,我們住的這顆球上的百多種語文,相似處遠超過相異處:說穿了,就是用不同的節奏(快慢)跟頻率(高低)將「唇+舌+齒」的各種排列給重組出來。 「唇+舌+齒」的相異排列,使ABC跟ㄅㄆㄇ分屬當今世上迥異的兩大語系;但人類對高低跟快慢的相同音感,卻又大大拉近了彼此的語文距離。 這也就是為什麼《真善美》這部經典電影裡的Do Re Mi之歌,能在各主要語言都出現譯本,眾人傳唱至今,方興未艾。
音樂世界的Do Re Mi在英文世界裡變成”Doe, Ray, Me” 為了讓西方的小朋友容易記詞,順便學學單字、語法、文化,西方的詞家便將原本無意義的do, re, mi, fa, so, la, ti, do這七個音階符號,找出相對應的同音字,巧挪改寫成了如今的版本。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母鹿啊,就是隻母的鹿 真是廢話,可是真有味道!Doe 跟 deer押d的頭韻;d”EE”r 跟f”E”male押了很精彩的行中韻,這是這首歌這麼上口的關鍵「音」素;另外,doe這個字各位讀者本來知道嗎?國高中教嗎?托福考嗎?但西方人誰不因此曲而知此字?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光啊,就是滴金太陽 從首句的廢話急轉直下,此句詩意盎然;詞家對修辭技巧嫻熟自信,處理起來游刃有餘,又無形中內化了下一代的文學感悟力,真令人佩服! Me, a name I call myself 我呢,是種自稱 這句簡直絕了,不但在語法上交代了I, me, myself的不同格,更帶點淡淡的哲學味,令人聯想到另一首馳名童謠: Me, myself, and I 敝人在下我自己 We went to the kitchen to get some pie 我們去廚房偷吃東西 Then my mother she came in 結果媽媽跑進來 And chased us out with a rolling pin 用「擀」麵棍把我們「趕」出來 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遠啊,就是要跑很長很長 這句是七句之正中句,果然回歸到中庸正常的安全範圍,給人一種穩定感。 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縫啊,是穿針去引線 這句短短三字needle, pull, thread,卻精準描述出「縫」的動作,很值玩味仿效;害我也手癢,翻譯也「引」了個典故的「線」索。 La, a note to follow sew la喔(尷尬的三條線),就「縫」後面那個音嘛(無奈耍賴) 這句搞笑歌詞證明了兩件事:一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英文裡沒有這個字,就沒有這個字;二者,有信心就有路走,詞家臨危不亂,將錯就錯,反而有特殊的笑果,也暗合了人生沒有絲絲入扣的完美這個真理。 1T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 茶啊,是配果醬跟麵包的飲料 東西文化差異就是在這種細節中慢慢滲進我們的語文認知裡的:拿大禹嶺、福壽山的高山烏龍這種飲料去配果醬麵包,只會被罵:ㄌㄧ ㄍㄚˇ蛙「茶」不多ㄝˇ喔! That will bring us back to doe 唱到這裡又回到母鹿了 這句讓人很難不聯想到「七」這個數字在西方文明裡的重要性:除了音階這種生理性的感知體系外,《聖經》提到人有七宗罪,上帝第七天休息——此事甚至成了全球性的時間公約;連賭場裡玩craps時,擲骰成七就輸了——雖然同時也有很多人說lucky seven。 若音樂世界的Do Re Mi在英文世界裡變成”Doe, Ray, Me”,中文世界也該有屬於自己的版本 華語世界迄今流行的版本大同小異: Do,唱歌兒快樂多 Re,就忘記眼淚/就不要掉眼淚 Mi,你真是太甜蜜 Fa,我有個好辦法 So,快聽我對你說/你不要太囉嗦 La,把煩惱拋開啦 Shi,從今後笑嘻嘻/我對你笑嘻嘻 一起唱歌快樂多 簡單分析,我們發現幾件事: 中文改在句尾押韻;re應該發「瑞」音,跟「淚」不盡同;歌詞跟原文關聯極低;譯文不及原文豐富多姿。 基於種種原因,當年的譯者相信已經盡力,也成功完成引介的階段性任務;但在全球化的今天,舊譯恐怕無法滿足早已有能力閱讀甚至如文前賞析原文的讀者;況且,若我們沿用舊譯,恐怕會有人「望譯生義」,以為原文也如此單調,那不但對原詞家不公,更錯失了「按譯索原」,得見好東西的良機;最重要的是,在全球瘋中文的今天,若能讓西方世界透過一首他們原本就耳熟能詳的經典,親眼親耳感受到華語/中文超強的對應性、靈活性、修辭性,進而更喜愛甚至佩服華語/中文,應也頗具意義……。 那我就獻醜了 或有點像請外國朋友吃中餐也該貼心附刀叉一樣,我的翻譯觀是要讓東方讀者既熟悉(文義似懂)又陌生(用法迥異),見識到東西語文有多音義互通;讓西方讀者既陌生(文義迥異)又熟悉(音韻極近),見識到東西譯者能多兼顧音義。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都,我的也是你的 「都」就是doe;拙譯緊貼原文的巧妙設計,找出諧音字,並試圖超越原文,除了解釋字義以外,更賦予簡單的歌詞一種豁達大方的分享式人生觀;deer的音近似「低」、「而」,即「ㄧ」、「ㄜ/ㄦ」韻,因此拙譯裡「我的」、「你的」的「的」,可分別讀成「ㄉㄧ˙」跟「ㄉㄜ˙」,將原語中deer的/Ir/雙母音,一切為二;當然讀者亦可逕將兩字均讀成「ㄉㄧ˙」,呼應原文的音響效果會更明顯;另,原文中deer出現兩次的疊字修辭技巧,譯文也兼顧了。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蕊,愛花就把粉散 我在教岳明國小的三年級孩子這首歌的時候,光矯正熟練”drop”一字的發音就花了近兩個月仍未盡滿意:因為”drop”的”o”不是我們母語的喉前音的「ㄚ」,而是喉後音的/a/,但積習已久,很容易受到母語干擾。但也很感謝有這個拖磨的過程,讓我特別痛恨此音,在翻譯時一定要找一個極度類似的中文字來紀念;golden sun的”den”跟”sun”分別用「粉」、「散」對應出重要的母音韻腳;很幸運地,「散」居然恰巧與 “sun”聲母韻母皆似,也算是語文之間「譯路走多了必然會遇見的偶然趣味」之見證;同樣的,此句盡力超越原文義,暗渡了環保/自然/分享/衍生的概念到簡單的歌詞中。 Me, a name I call myself 秘,對誰要不肯說? 延續之前「韻腳緊跟原文」、「文義暗藏深意」之兩個翻譯策略,此句的「誰」之「ㄟ」母音與同位的”name”之/e/母音同韻;而我們在人生途中體會到的一些心得成果究竟該不該有私心,秘藏起來不肯對別人直說,先來申請主張個所有權著作權專利權,我迄今未有定見。故以問號做收。 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Far,老公公怎麼辦 翻譯至此,已經連三句很濃厚很沉重的說教,來到我前面提及的「正中第四句」了,因此我大膽改變,直接拿原文當譯文,留著far,讓西方驚喜,讓東方錯愕;long, long的連續疊字則讓我傷透腦筋:原文的long, long音韻清新可喜,雖然意義是遠,但曲調速度很快,而且聲音表情很容易傳達,因為是「豪遠、豪遠」;最後我決定窮盡far這個關鍵字的文義,譯成「老公公怎麼辦?」當名詞用,指的是人生路已經走了很遠的人還沒有聽到世人最棒的心得體會怎麼辦?當動詞用,指的是等到天荒地老公公還沒有人要告訴我們不藏之秘怎麼辦?而「公公」則對應long,long之韻腳與疊字;「辦」跟run亦同韻。 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So,雙母語快學會 我玩「保留原文」的遊戲已經上癮了,所以加碼演出,把之前都只是名詞/動詞/形容詞的簡單字彙(doe, ray, me, far, sew, tea都只在該句中具有意義,與前後句無上下文關聯),改成so這個連接詞,把七句歌詞整合成一篇歌詞:從前文一直提及的「我的都是你的」、「愛花就盡量散播」、「語文學習心得秘密對誰都可以說」、跟下文的「所以要快學會雙母語」、「拉朋友一起來學」、「學外語的難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六句一氣呵成。最後,當世界都學會雙母語了,就能夠回到「都」,又變成了「你的就是我的」的烏托邦樂土。 拉,朋友一個別走 題,再難都迎刃解 那不就平安回到都ㄡㄡㄡ 經過前五句的囉嗦分析,相信讀者已經習慣從聲音/文義/寓意三方面去批評領受翻譯的優劣用心了;我就不再賣瓜了。自己切來吃。 演唱,演唱,這集談的是唱;下集跟大家分享我寫的劇本,如何讓岳明的孩子連演帶唱 附帶一提,日文譯詞亦頗有趣,意者自享。 ドはドーナツのド Do,Donuts 的Do レはレモンのレ Re,Lemon 的Re(日文L與R同音) ミはみんなのミ Mi,大家的 Mi(大家= minna) ファはファイトのファ Fa,Fight 的 Fa(日文的 fight 其實發音是white) ソは青い空 Sol,是蔚藍天空(天空= sora) ラはラッパのラ Ra,喇叭的 Ra(日文的喇叭發音也是喇叭) シは幸せよ Si,我很幸福(幸福= siawase) さあ歌いましょう 啊!一起唱歌吧
翻譯很難,在課堂上是單字和文法的大車拚,背多分,我每次都會想到蔣公在河邊看小魚逆流而上、力爭上游的故事。在這集「花若離枝」後半段的翻譯,卻竟然看懂了翻譯文字的張力,和聞到身上多了一點文化的書卷氣。 像是:「恨你不知阮心意」過去的逐字翻譯一定就是提筆先寫下 I hate you…然而老師的筆卻寫下 “Don’t you realize what I need. “不溫不火,字字入心。
老師的才氣令人自慚形穢;我僅能看見有人輕輕的走過自己曾經的障礙,越過那瑞播,就是天之外了。
「一肩擔雞雙頭啼」用逐字翻譯的方式要怎麼翻?把頭髮拔光也徒然吧!臺語和英語難道就築起巴別塔了嗎?老師用簡單的字,說盡人生的道理: Live one leave one cest la vie. 現在看翻譯若覺得難,是因為文化底蘊不夠。 現在看翻譯若不是那麼難,是幸好我能感受就夠。
2.前詞提要 「花若離枝」When buds branch leave 「隨蓮去」Soon withers she 「擱開已經無同時」Re-blooms, but the time varies. 「葉若落土隨黃去」When leaves to ground fall, soon pales he 「擱發已經無同位」Re-sprouts, but the place varies.
3.「恨你不知阮心意」Don’t you realize what I need 恨字需要小心處理,因為一不留意就會往I hate you這種字面翻譯傾斜;原詞滿載纏綿委婉、悱惻自憐之情,手法遮掩,喻意幽微,怎麼可能冒出這種潑婦拿菜刀砍人的橋段,故我擅譯為問句,以免外國友人閉目聽著聽著嚇到瞪眼。 知道的知,臺語發音是哉,意義落在整句最重要的詩眼(第4個字),旋律也是整句最大聲高昂的,因此找了個三音節的realize來三者兼顧。 阮心意譯為what I need;兼顧音義(what發音跟「阮」押頭韻)。 Don’t you要輕快連唱趕拍子。
4.「為著新櫻(芽)等春天」Awaiting new greens come next spring 我用await一字(重音節在wait,所以音韻效果是「ㄨ」的音)同時解決「為」著新芽的聲音跟「等」春天的意義;green一字兼顧芽的音義,也跟句末的spring同韻。 come next spring 的意思就是when next spring comes. Ex. The leaves will fall come fall. 秋來葉就落。
5.不願青春空枉費 Youth won’t be ruined, nor wasted 青春vs. ruined, 枉費 vs. wasted, 顧及聲音;
6.白白屈守變枯枝 Waiting for you while death awaits me. 這句將枯枝這個植物界的現象直接用人類的死亡death譯出,略嫌粗糙直接,欠了原文許多修辭技巧與美感,故用「守」/you,「枝」/me押韻,以及Waiting/While/aWaits 3字押頭韻, 以及我現在守候著你,死亡在後面緊接著守候著我這種緊湊節奏來補強還債。
7.紅花無香味 Red flowers smell not sweet 此句的「紅」刻意譯得單純(red),才能跟下句的「紅豔」(crimson)翻出差異化;倒裝句型跟smell/sweet押頭韻適度反映出原文的古雅。 在英文裡,sweet可以指味覺的甜亦可指嗅覺的香味。
9.一肩擔雞雙頭啼 Live one leave one cest la vie 就我而言,這句是原詞的詞眼;我研究所及,多數評論者亦作如是觀。 首先,雞跟家同音,因此原詞已經玩了一次語內的雙關遊戲;再者,傳統農業社會裡擔雞的畫面現已漸漸少見,勉強譯出,恐只更增文化代溝,無益介紹臺灣語文化之美;因此我企圖找出個新時代的翻譯讓外國友人對此句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經過多次深夜裡的輾轉,捷運裡的推敲,反覆考量下,我大膽破格,用了句幾乎是英文的法文:cest la vie(such is life 這就是人生啊!) 究竟甚麼就是人生呢? Live one, leave one. 選擇活一種人生,就要離開另一種。 從形狀修辭的立場來看,本句可以這樣排:live one leave(中間是那2種,但只能選1個的人生),左邊是live it,右邊是leave it; 眼尖的您一定看得出來,那個one就是那一根扁擔,左右各一隻長得幾乎一樣難以取捨的live, leave, 雞。 盼這句英法並置的副歌譯詞能讓歐美傳唱遙想。
10.望你知影阮心意 My mind my heart won’t you see 這句是個譯文有時候會多於原文的例子。 從倒裝角度視之:Won’t you see my mind (and) my heart (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跟意都願意將魂魄交給你)。 從正敘方式來念:My mind (and) my heart, won’t you see (我心之所在意之所繫啊!真希望你能理解…我願將魂魄交給你)。 Won’t 跟「阮」押頭韻。
11.願將魂魄交給你 Will hand you my soul to keep Will除了聲音跟臺語的願押頭韻之外,也雙關解決了「願」=will=將會。 魂魄很難用英文傳達,因此我選了對西方基督徒來說(場景就是小朋友入睡前跪在床邊自幼練習的共同記憶)幾乎是經典童謠那樣普及的禱告詞,來重現東方女性願將自身的七魂六魄都虔誠奉獻給丈夫家庭的那種近乎宗教情操的況味。 Now I lay me down to sleep, 現在我把我躺平 I pray the Lord my soul to KEEP; 求主保守我的靈 If I die before I wake, 萬一沒醒一直睡 I pray the Lord my soul to take. 求主收別給魔鬼 原文寫得極佳,韻腳工整,句型倒裝卻又重覆,還幽默卻不無深意地放了「睡死了」怎麼辦的難題給小孩睡前笑一下或想一 下…難怪雅俗共賞,從18世紀流傳迄今連我都會背。
12.世間冷暖情為貴 Some lost some won, love is key 礙於才氣,這句我也想了老半天才得一解;冷暖很難直翻,故轉化為輸贏,除了解決won跟「暖」的最重要的第4個字的重拍的歌唱押韻問題之外,也呼應整首詞的核心命題:live one, or leave one? 選定1種人生就一定會有lose some, win some的結果… 感人的是,不管選live還是leave, 結果是won還是lost, 南哥疾呼:「情為貴啊!」 這句翻譯就難得地駔戲(台語ㄗㄨˋ ㄒㄧˋ)地完全對應了: 情=love 為=is 貴=key
13.「葉若落土隨黃去」英文怎麼翻?When leaves to ground fall, soon pales he Winters/warm押頭韻;winter warm是拿warm當動詞用,有解凍的味道;最終以spring結尾來呼應前面awaiting new greens come next spring;前一句指的是情人貪心無厭,想等第二春的新芽;到了最後一句,春天有了更光明的詮釋: 有了珍貴的情來當鑰匙,春天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世間縱然仍有冷暖,但是⋯⋯冷暖冷暖⋯⋯冷之後,就暖了。 語文化語文化…語文之後,就該(文)化了。
14.語文化跟花若離枝的關係(what’s “languature” got to do with When Buds Branch Leave?) 看完這2個月的實似集,陪我深究了我們臺灣的經典臺語歌若想用西方的英文來翻唱(翻譯而且唱得出),種種需要極度用心修剪裁切的枝枝節節後,我想請問本欄的眾讀者跟泛讀者一個不但切題而且切身的問題: 花若離枝隨蓮去(When buds branch leave, soon withers she) 語文若離文化枝呢? (What happens to language when it leaves culture?) Or put more simply, what is language without culture? (或可簡單問,沒文化的語文算語文嗎?) Or, put even more simply, is there language without culture? (甚至更簡單問,有那種沒文化的語文嗎?) 就算有,我們要學嗎?我們該學嗎? 而如果全臺灣都正在學,我們有人問嗎?我們不該問嗎?
各位我希望人數暴增、又都對本欄很上癮的「眾讀」者: 兔年到。 我們該跳、該躍、該拔高。 故,今年始,本欄不再是專欄,而成節目。 甚至是「傑」目(同音、換個字)。 或節「日」(不同音、換一橫)。 {典故源自《I like you》這本很貴重又很便宜的西方經典童書。其中有一名句:”We could be a holiday!” (翻譯一:我倆可以自成節日啊! 翻譯二:我加你就放假啦!翻譯三:我、妳、就走了啦!翻譯四:我、妳、走!)} 2011,讓我們辛年卯起來,自己超越自己-
《實似集》第7集的14個Rundown如下: 0.「 專欄轉眼已半年」 這7個字是這集的靈感來源。(These seven characters are where it all started.) <虞美人>的詞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煜) 李煜(937-978),字重光,號鐘隱,南唐中主第六子(比起1,074年後的台灣,生好多!) 在位15年,世稱李後主(這我就聽過)。 太平興國三年(978)七夕是他42歲生日(真浪漫)。 宋太宗恨他有“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詞,命人在宴會上下藥將他毒死(真倒楣)。 葬洛陽邙山,追封吳王(有屁用)。 <虞美人>的字 <虞美人>的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xbLu23hyAs&feature=related (鄧麗君唱,仕女圖背景)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atZabls-Tk (鄧麗君唱,現場背景) http://www.youtube.com/watch?v=_GdRoJzJihU (費玉清唱) 來源:中視電視劇片尾曲【他愛江山我愛美人】作詞:李煜(他可是中國1164年以前唐朝的領導人,全地球數一不用數二的咖喔,請與有榮焉一下。)作曲:譚健常。 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7CZHV16tk0(黃妃唱;我可是每周一凌晨五點匆忙惺忪去搭首都客運到宜蘭縣蘇澳鎮岳明國小親授雙母語才會想到或哼起她的追追追、阿囉哈這兩首歌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No3LuZXA1w (追追追)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WIY_GsxeJs (see you 阿囉哈)
<虞美人>跟本欄的關係 聲音 青出於藍的半母音部分: 小樓昨夜又(漢語拼音You;國語注音ㄧㄡˋ)東風 雕闌玉砌應(漢語拼音Ying;國語注音ㄧㄥ)猶在 專欄專眼已(漢語拼音Yi;國語注音ㄧˇ)半年 獲益(或益)於藍的全母音部分: 專(ㄢ韻)欄(ㄢ韻)轉(ㄢ韻)眼(ㄢ韻)已半(ㄢ韻)年(ㄢ韻)(全句,6韻/7字=85.7%押韻) 聯想 昏君部分:李後主搞丟了一個唐朝才寫出一闕詞;我可沒那個命那種運那片屁股。我搞丟一個月就得還一篇專欄。 個人部份:我只想到家父在我倆於我小三他中年時,蝸居德州小鎮Stevenville,暖窩掛滿了白底墨字的條幅:絕大部分就是這闕詞;原因不可考。 實義: 「小樓昨夜」是李後主在陳述現在幾分鐘種種。 「雕闌玉砌」是李後主在憶念過去幾十年種種。 「轉眼專欄」是蕭文乾在遙想未來幾世紀種種。 <虞美人>給本專欄的啟示 專欄轉眼已半年。 有必要重新對焦,釐清定位,把作者帶向讀者,and vice versa(反之亦然)。 本專欄究竟想傳達啥? 我的一切努力與心力,皆為了四個字:「賣力」(換得寫作的稿費、廣播的車馬費、授課的學費)「還願」(但深究起來,中譯英、英譯中、真不易。光論「願」這個字,我的願望就只能是≒wish ;我的願景也只能是≒vision;而且vice versa.): 真得講得清楚點,我的願就是:從台灣始、至全球止,推廣一項「後巴別塔」 時代的語文化工程(Post-Babel Languature Project)。 此一『後巴別塔時代的語文化工程』叫做:『問老師雙母語共學系統』 其中,「問」不是姓氏,是性向。 希望大家保溫疑惑,培養好奇,就隨時舉手來……追問。 其中,「老」不是年紀,是年資。 鼓勵大家重視傳承,尊重足跡,當戰兢謙遜地……挖寶。 其中,「師」不是職業,是轉業。 提醒大家拋棄大腦,耕耘生命,要天天自訓當……教練。 其中,「雙」不是數字,是方向。 規勸大家忘記量化,謹記轉化,讓學習充斥了……全球。 其中,「母」不是生理,是環境。 訓誡大家別胡瞎搞,看清現實,使生活重複起……經典。 其中,「語」不是開口,是關心。 祝福大家聽說讀寫,念茲在茲,逼生命滿溢著……溝通。 其中,「共」不是齊頭,是並進。 安慰大家撇起跑點,認終點線,能自在悠閒去……前進。 其中,「學」不是不會,是互教。 慫恿大家回歸起初,自互共學,且教學相長到……齊騰。 其中,「系」不是羈絆,是綿密。 關切大家心繫他者,無時或忘,遂整合善用起……資源。 其中,「統」不是專斷,是團結。 奉告大家各司其職,其利斷金,更加乘次方了……獨力。 任選兩種語文的組合中,「英翻中」這種組合,請參考實似集第四集,談的是”What a wonderful world” (萬物美的好多)。 該《實似集》中,我那次談到「英翻中」這看似單純的3個字,實在可以對讀者品味有更高闊的視野要求、對譯者功底有更細膩的文字期待,對翻譯一事有更精微的審美認知;也特地針對韻腳(用華語譯文押美語原曲的韻)、節奏(不但翻出意義,更修剪字數以便沿用原譜唱誦)、修辭(頭韻、尾韻、雙關、疊字,該有的沒少)、表情(雅文便捨俗譯,但拙趣也決不文飾)親自做了示範性的實踐,翻了一首能給兩種人(華人洋人)同時都朗朗上口的老歌新譯。 任選兩種語文的組合中,本《實似集》要分享的是「台翻英」這種組合,談的是花若離枝(When Buds Branch Leave)。 3段背景。 原文: 枝在牆東花在西,自從落地任風吹。 枝無花時還再發,花若離枝難上枝。 這四句乃昔人所作棄婦詞。言婦人之隨夫,如花之附於枝。枝若無花,逢春再發﹔花若離枝,不可複合。 《今古奇觀》第二十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若您看不出原文第1、3、4句末的「西」、「吹」、「枝」3字為什麼沒有押韻的話,提醒您我們現在說的國語並不如我們想像中的那麼「標準」或「正確」甚至「文雅」;但若用我們所謂的臺語(古漢語、河洛語)一唸,就押韻也出味了。 改寫: 蔡振南,一個我很認同的有才成功不必我,心事誰人知,「倒」的事「沒」少過,「糟」的事「遇」多了的台灣嗑苦耐牢歐吉桑。1954年生於嘉義新港,國小畢業後未再升學,蔡振南自認生來就是講台語的台灣囝仔,學校強行的華語教育政策讓他很反感,所以不願意再進學校讀書。(這就是為什麼雙母語共學系統的許多概念亟需推廣。)1982年,開唱片公司,慧眼獨具找來當時在台中西餐廳駐唱的沈文程,出自己寫的歌,旗下只有沈一個歌星。後來沈文程走紅、毀約,離開。 隨後簽下金包銀蔡秋鳳;後來也離開,蔡振南就把唱片公司結束掉。 得獎: 《花若離枝》這張專輯1997年發表,讓蘇芮得到了1998年第九屆金曲獎「最佳方言女演唱人獎」,蔡振南則因〈花若離枝〉得到「最佳作詞人獎」。 「花若離枝」英文怎麼翻?When Buds Branch Leave 因為是第1句,又是歌名,那我就不厭其煩,娓娓道來箇中真的想太多的斟酌與推敲。 意義: If flowers leave the branch. 是正解。但太長,音節太多(6個音節),加上譯文首字的”if”又跟原文首字的「花」聲音完全不搭,是個壞的開始失敗的一半;而且原文的離、枝二字押疊韻(都是「ㄧ」的韻),這種修辭技巧與努力不可輕易放過,以免洋人輕視了華語對音美的了然與講究。 形狀 花跟若兩字都是草字頭,枝是木字旁;我必須設法將其設計立意譯出:因此,flowers變成buds(嚴格說是花蕊,但可借喻花朵)。這樣一來,Buds 跟 Branch就押頭韻,看起來顧及了「花」、「若」雙草頭的形態美感,聽起來兼顧了「離」、「枝」雙「ㄧ」韻的聲音美感。 聲音 花若離枝的音韻重點是「ㄧ」韻,因此我將when buds leave branch倒裝成when buds branch leave.原文首字是花,譯文首字是when,顧及了子音問題;原文尾字是枝,譯文尾字是leave, 顧及了母音問題。 表情 原文的文言古味,藉由倒裝句型適度「翻」映出來。 11.「隨蓮去」英文怎麼翻? Soon withers she 這可不是隨著蓮花去。 「隨」是隨即馬上之意;「蓮」是氧化枯萎之意; “soon”(隨即之意)的”s”兼顧了「隨」的「ㄙ」音;”withers she”兼顧了「她會枯萎」之意,倒裝句型延續著原文的文言感,”she”押「去」的韻。 Soon witherS She視覺聽覺都極力重現原文之精雕修辭。 wither雖然是雙音節,使此句的總音節數來到4個 ;但原曲的「蓮」,為台語歌獨備一格的轉音,大可容納3、4個音節而有餘;這也會讓洋人歌者體會到台語曲調之(虫字旁蚯蚓般)蜿蜒、之(女字旁如女般)婀娜的首要特色 12.「擱開已經無同時」英文怎麼翻? Re-blooms, but the time varies. 「擱」「開」兩字的字義恰好是”re””blooms”;中間的逗號是神助之筆,因為「洋」、「華」歌者均能藉此暫停,表達適切情緒。 「同時」的「時」與”varies”的”ries”同韻。 Re, blooms, but, the, time, va, ries = 7音節=擱開已經無同時 「已經」在中文是瀕臨贅字邊緣的虛詞,(試想:「擱開,無同時」其實也就表達相同詞意了。)因此我用了”but the”這兩個虛詞來達意,順便耗掉兩個演唱時的低音快音,免得搶了其他詞的風采。 13.「葉若落土隨黃去」英文怎麼翻?When leaves to ground fall, soon pales he 這句翻譯重點是:原文重複了第1句的句型,但微妙的單字變化卻絲絲入「口」地工整對仗,讓擅唱的歌者恣意詮釋,讓識貨的聽者餘音回甘。 譯文也重複了第1句的句型,但為求變化,加了個”to”這個介係詞,讓旋律免於單調,而且壓縮了歌藝的大多詮釋空間,使其「落」在”fall”這個關鍵字眼上,可以盡情發揮一片葉子飄落凋落殞落於土、緩緩而下的搖擺動盪感。 pale原意是蒼白缺氧;葉子缺氧不會白,會反黃;另外也顧及西洋音樂經典的典故:a whiter shade of pale(一種色階更白的蒼)… (對這首詞意灰澀有味的名曲,莎拉布萊曼有過極美的詮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ToU5OshV4g) 14.「擱發已經無同位」英文怎麼翻?re-sprouts, but the place varies. 本句考量同上句:句型維持工整,單字微妙替換。我講再多,不如您一唱就感受到。 15.「恨你不知我心意,為著新櫻等春天」英文怎麼翻? Oops, 超過14了,給大家一個月,下集揭曉我身為語文化教徒的想法跟語文化祭司的做法。 (問老師聯繫方式:www.wenwenwen.org。信箱wensforteam@gmail.com) (作者為問老師雙母語共學系統創辦人)
【小編內心話】 學習語文,從文化下手何嘗不是既高端又有效率?而文化的呈現方式,「文字」是具有個人色彩也最被大眾流傳及保留的方式。 如果你覺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英文古早味看不懂,坊間有不少人翻成大白話的情詩,雖然動人卻也少了自己的想像空間,這篇實似集裡,蕭博士用中國文學的優雅內斂與之呼應!是非常適合配一杯黑咖啡的情緒。 Sonet18被喻為莎翁最為後人廣為流傳的14行詩,若能將前四首背誦下來,肯定也會為自己增添幾分文青的味道;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博士的翻譯之美,請您慢慢品味。 我個人魯莽的推測,老師在這篇的翻譯中,其中第三及第四首的中譯並非錯置,而是為了符合中國詩詞中絕句的一、二、四句需押尾韻,而第三句需為仄聲的規則,再者這樣的安排對於原意完全沒有影響,反有含蓄之美。 想了解蕭博士在翻譯時的思考邏輯,毫不隱藏的自信與細膩,何妨在這多留一會?
【本文開始】 筆者:蕭文乾
虎年歲末,我想跟大家分享咱們全東半球都一定如雷貫耳但或許緣鏗一面的莎士比亞。
「無人不知無人曉」的莎士比亞:經典跟大師在速食現代的悲哀。 「如雷貫耳」是句形容極其熨貼的成語:方圓之內,聾子以外,大家都被雷公強迫中獎。但電母的芳蹤卻稍縱即逝,一閃而過。就算明眼人都還要有機緣才得匆匆一瞥。 我的意思是:耳熟能詳不代表不忘過目-大家都聽過不等於大家會記得去瞄一眼。 誰沒聽過莎士比亞?誰真讀過莎士比亞? 庚寅年底,屬虎的問老師拿莎詩壓歲。 「吾人不知他人曉」的sonnet 18:文化跟交集在語文學習的重要。 若世上各語文傳統都有專屬自己的、雅俗共賞的「暢銷經典」,像華文世界的「床前明月光」、「春蠶到死絲方盡」或「夜半鐘聲到客船」,那麼在英文世界裡,莎翁的第18首十四行詩絕對名列許多西方人腦內與舌尖的前茅:一提及就想到,一想到就脫口。 這種語文資糧,多背幾句甚或幾首,絕對划算;試想:花個十幾分鐘讀讀實似集也好,直接死記硬背也好,餘生就能偶爾開口就成章下筆即為文,脫口而出一些西方朋友其實也就是一知半解的經典,不但有口語交談到,還有文化交集到,這種交易買賣不值乎? Sonnet 18的成名句: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Sonnet 意即十四行詩;每首詩都14行,莎翁共寫了11X14=154首(是的,因為筆者的碩士論文便是將這154首詩盡數譯成本集介紹的七言型態,故實似集的實似二字有部分立意即脫胎於此)。 154首裡,最著名的是第18首。 14行裡,最著名的是第一句: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ee是古英文的you; th發音就是the,this,that那個th) 白話文就是: Should I compare you to a summer’s day? (我該不該把你跟夏天比?) 夠簡單吧? 背起來吧!(往後任何一年可以「虎」外國友人喔)
Sonnet 18的第二名句: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唉,thou又是古英文的you, 只是它是主格;受格就是thee;所有格是thy;至於我真的不知道文法叫做甚麼格的yours則是thine. Art不是藝術,是古英文的are;雖然很討厭,但是請樂觀一點:只要稍微記一下下art就是are,再記得一下以後掉書袋的時候要說art不是are, 你的外國友人就肅然起敬,把酒言歡了。 白話語譯:You are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更可愛更溫柔)
Sonnet 18沒有第三名句了,只有第三句: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第3句不用再背了;你若真的太頂真繼續滔滔向下背,對方或感備受威脅,談話氣氛也可能會急轉直下,好像真的在嚴肅論文學一樣,請適可而止。 我會在文後完整介紹整首詩的英文白話意思與中文翻譯重點。但在那之前,大家需要知道讀莎翁十四行詩的最大關鍵:第13、14行-因為都是對聯,也都會總結整首詩的重點,也都是繽紛精彩的警句。
Sonnet 18的第13、14行: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只要以後的人類能呼吸或者有眼睛)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此詩就活著,而且賦予你永生) 後若能言若能見 此墨永存君永艷 以上簡單介紹了背景;歡迎正角兒登場。
原文與兩種譯壇前輩的譯文: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能不能╱讓我來╱把你╱比擬作╱夏日? 你可是╱更加╱溫和,╱更加╱可愛: 狂風╱會吹落╱五月裏╱開的╱好花兒, 夏季的╱生命╱又未免╱結束得╱太灼熱, 他那╱金彩的╱臉色╱也會╱被遮暗; 每一樣╱美呀,╱總會╱離開美╱而凋落, 被時機╱或者╱自然的╱代謝╱所摧殘; 但是你╱永久的╱夏天╱決不會╱凋枯, 你永遠╱不會╱失去╱你美的╱儀態; 死神╱誇不著╱你在他╱影子裏╱躑躕, 你將在╱不朽的╱詩中╱與時間╱同在 只要╱人類╱在呼吸╱,眼睛╱看得見, 我這詩╱就活著╱,使你的╱生命╱綿延。 (屠岸) 我怎麼╱能夠╱把你來╱比作╱夏天? 你不獨╱比它╱可愛╱也比它╱溫婉, 狂風╱把五月╱寵愛的╱嫩蕊╱作踐, 夏天╱出貸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時╱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顏╱又常遭╱掩蔽: 被機緣╱或無常的╱天道╱所催折, 沒有╱芳艷╱不終于╱凋殘╱或銷毀。 但是╱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落, 也不會╱損失╱你這╱皎潔的╱紅芳, 或死神╱誇口╱你在╱他影裏╱漂泊, 當你在╱不朽的╱詩裏╱與時╱同長。 只要╱一天╱有人類,╱或人╱有眼睛。 這詩╱將長存,╱並且╱賜給你╱生命。 (梁宗岱)
第一名句解釋: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夏怎妄與君爭美! 我從第一句就亟欲跳脫舊譯窠臼,力圖於原文再簡單不過的語法中找出新譯;雖然眾所周知此一名句,其名為問句,其實乃敘述,但迄今眾版本仍清一色保留疑問語法;因此我同中取異,大膽更動句型,直接切入結論:a summer’s day shall never be comparable to you。此句一定,餘句乃隨:於是「compare」就從一種兩人之間「比較」客氣的「比」,提升為一場人類與季節爭風吃醋的競「爭」;而筆者則翻譯兼裁判,主動介入戰局:從「夏天不能和君比美」加碼到「夏天哪敢妄自和你爭美」,從客觀被動的「能力比較」到主觀動態的「妄自爭取」;原文謙和溫馴的詢問式的開頭,在譯文裡改頭換面,成了挑釁式的開戰,點燃了兩強較勁的戰火,煙硝味依稀可聞。 細究「妄」字,其作用在將14行的結果逕自於第1行宣布;其極盡抑夏揚君之偏心,昭然若揭;最重要的是,「妄」字的「女」和「君」字的「口」的出現,正式將中文「象形修辭元素」引進了譯文;從此,筆者手中多了個強而有力的修辭工具。 第二名句解釋: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 君倍溫柔倍嫵媚。 隨即再次肯定首句立論。此句的觀察重點在more的翻譯。我捨「更」取「倍」的結果,不但押韻字數「更」多,文言味道「倍」增,且其象形文字的形象,替譯文添加了「譯國」元素(「君倍溫柔倍嫵媚」7個字裡,有水,有木,還有兩人兩女三口,契合原文爭美的比喻)。初讀莎詩的人,或以為筆者穿鑿附會想太多;但涉獵略深的研究者莫不認為莎翁筆下文字遊戲極多,指涉異常複雜,連每首詩的序號排列都暗藏玄機,甚有教本專書出版,負責「解碼」;筆者譯文自難望其項背,耍耍象形文字遊戲,無非想讓譯文聊備一格,順便向原文聊表敬意罷了。另外,more╱more原意就在複疊強調,所以「倍」會比「更」更能加倍達到誇飾的修辭效果。 其他句解釋。 夏日租約譯summer’s lease四平八穩,short是匆,all too short就匆匆了;而「恨」字則一邊延續文言用語,一邊呼應「妄」字強烈情感。這也是首次使用倒裝譯法,將三四行順序對調。五月狂風摧嬌蕊。「摧」之一字,除了隱引辣手「摧」花之成語,亦含時節匆匆「催」促之意,並保留了搖(shake)的手部,轉譯了原文裡搖「落」(DO shake)想加強語氣的原意;向前看,「摧」延續了美╱倍╱媚╱(蕊)的音響效果;向後看,「摧」則照顧到第7行天地「催」的疊字效果,一字多關,煞費苦心。 蒼天巨目時炙熱。 時、炙、熱除了明顯的一個日字旁兩個火字旁以外,在音響上亦使舌頭連捲3字,傳達燠熱之氣。 浮雲不免金顏遮,浮雲在中華文化裡不是普通的一朵雲,在地化意圖明顯,再加上金顏聯想到天顏,宦海宮廷意象隱約成影。此點莎翁應始料未及。庸脂不堪天地催。再次倒裝;而「不堪」先與「不免」成對,fair成了庸脂,非筆者誤解,用意在對比出「若妄與君相比」縱稱fair亦與庸脂無異。 然君盛夏恆耀眼,常擁一季在人間。恆字除了譯出eternal之外,亦鋪陳下一行的(恆)常擁一季;盛字更經慎選,取其盛唐(延續浮雲金顏等政治意象),旺盛(延續夏天花蕊等自然意象)之意;擁字有三用:一者譯出lose possession, owe’st 兩詞的擁有之意;二則取其別義,另造擁抱的溫韾意象;三則取其諧音,重申其愛長遠「永」久。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詩之為詩,在不能摘要複述;否則,以一般文法觀點析之,莎翁此行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贅字實在不少,大可摘述為keep your fairness;有趣的是,筆者也視此「文意上的空檔」(一整行只需翻譯3個字,包括1個虛字your)為大好機會,置入「一季在人間」這種創譯。 芳蹤萬年行間隱。原文lines╱time押了行中韻,筆者用年╱間恰好將音義皆譯出;芳蹤╱隱是thou╱grow的轉譯產品,「grow」字面意義為成長,可引申為居住,因此筆者翻成隱(居),雖不貼,亦不遠矣;此外,隱(形)之意,列銜接了下句閻殿上空無一人之意象。「Death」從西方死神歸化入籍成東方閻羅,「shade」也棄暗投明,化虛為實,從一團黑影成了堂堂大殿,「nor shall brag」反譯為慚(愧)啞口,芳蹤原該「wander」,現則成空。 關鍵對聯解釋:後若能言若能見,此墨永存君永豔。 最後兩行又重新浮現象形字的特殊修辭效果:若言若共有3「口」可以呼吸;而「存」之一字,在中文裡往往有除了原文的存活(lives),更有(莎翁)詩存,(盼君)惠存,而存之「子」,除了譯出「this gives life to thee」之語意,亦扣緊十四行詩集最重要的主題:生子以存君豔。最後,墨與豔形成了黑色與彩色的強烈對比,創造出原文沒有的視覺效果。 一種諷刺的修辭統計學觀點: 我希望透過經細讀分析說明英詩翻譯雖為不可能的任務,但譯者若先利用中英語文共有的修辭技巧,再進而善用中文╱華語獨有的語文特徵,應可發展出一套跨語系╱文化(自成體系又遙呼原文)的完整修辭策略,重現原文裡諸多細膩而用心的修辭設計;為便對照,我就前述莎詩修辭技巧作了統計。 疊韻:前兩個四行聯裡,計有美╱倍╱倍╱媚╱約╱月╱摧╱蕊╱催╱褪等十字。後兩個四行聯裡,計有蒼天╱不免╱耀眼╱人間╱萬年╱行間╱慚閻╱空殿╱能言╱能見╱永豔等11字詞。 疊字:全篇計有倍溫柔╱倍嫵媚;匆匆;摧╱摧;不免╱不堪;自盡╱自褪;人間╱行間;若能言╱若能見;永存╱永豔等8組。 對Shakespeare的如雷貫耳後的一面之緣後,不要變成鴨子聽雷 剛剛的13項將修辭的次數跟字數,數的很清楚;但,請讀者千萬億萬別這樣算文學,因為: 好的文學將人心打動,低迴共振; 好的統計將文學打洞,千瘡百孔。
前4集—雋永的流行。 轉眼,實似(14)集已經第五(1 4)期了;我選擇的素材是過去大家都聽說過或找得到的我們的流行歌曲,手法是現在大家都沒聽說過也找不到的我的原創翻譯,目的是未來大家都應該要聽說也應該要找得到的雙母語這個概念。 這1集—流行的雋永。 叫座的音樂劇是我認為人類文明最高竿的藝術創作。有音樂上聽、唱的曲目,有文字上讀、寫的歌詞,有肢體上表、演的舞蹈,有戲劇上起、伏的情節,有哲學上實、似的寓意,有商業上取、捨的定奪… 這些都小事。大事是,在兼顧藝術的叫好的同時,大眾也竟然都感受到美感而買單了。 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是一部史上數一數二叫座的音樂劇;膾炙人口的歌很多,我獨鍾think of me,因為劇中的女主角便是因為臨時頂替如日中天的女高音,唱了這首歌,技驚全座,才麻雀變鳳凰,從D-咖變A 咖,筆者跟許許多多白日夢患者一樣,常常幻想自己有朝也有那一日…… Think of me您會怎麼翻譯? 甲、 想想我 乙、 請想想我 丙、 (請)思念我 這些選項都沒有甚麼錯誤的『錯』,但也沒有甚麼對應的『對』。 但,翻譯就是深淺不同的各種境界的高度對焦進而對應。 Think of me 原文既是音樂劇,就該能唱就該押韻就該顧及節拍。 以下便是我企圖兼顧意義韻腳節拍以及情緒氛圍的實驗翻譯。希望拙譯能對各位讀者在將來面對『翻譯』『英文』『雙母語』這些概念時能有點小幫助,不要輕視忽視了其中各種令人敬畏耐人尋 味的可能性。 而為達效果,請點以下兩個鏈結,試圖用中文跟著唱唱看。箇中的許多雙母語設計,便不贅述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3_4JMlUAYsk&feature=fvst (純粹跟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7umP7IRxD4 (了解劇情) Think of me請相憶 think of me fondly請輕輕相憶 when we’ve said goodbye. 當愛已不再 Remember me 請答應 once in a while 能偶爾想到 please promise me you’ll try. 讓我浮現腦海 When you find 當你又再 that once again you long 又再一次希望 to take your heart back and be free 將真心收回歸自己 If you’ll ever find若能空出來 a moment些時分 spare a thought for me… 留下來輕相憶 We never said 從沒認為 our love was evergreen我們的愛常青 or as unchanging as the sea – 或像大海一樣不移 but if you can但若你能 still remember夠記得 stop and think of me… 歇一下 輕相憶 Think of all the things相憶我們 we’ve shared and seen 的共享憶 don’t think about別去想到 the things which might have been… 那逝去的或許 Think of me 請相憶 think of me waking相憶我清醒 silent and resigned. 無言又無奈 Imagine me 想像我 trying too hard 努力想把 to put you from my mind. 你請出心門外 Recall those days回想那些 look back on all those times那些日子不再 think of the things we’ll never do -不再能牽手一起數 there will never be a day when我就很清楚沒有誰 I won’t think of you… 更教我想妳苦 Can it be? Can it be Christine? 真是你? 真是你Christine? What a change! You’re really not a bit幾年不見! 你完全都改變 the gawkish girl that once you were… 不再是黃毛ㄚ頭了 She may not remember me, 我她或許早就忘記 but I remember her… 但她我卻記著 We never said 從沒認為 our love was evergreen我們的愛常青 or as unchanging as the sea或像大海一樣不移 but please promise me但請你答應 that sometimes若閒來 you will think of me! 能輕輕輕相憶 (作者為問老師雙母語共學系統創辦人) 問老師聯繫方式 line: @wenwenwen14
本集就談翻譯(This, is translation month.) 翻譯就是番(外來的)譯;;;也是翻(過來)的異;;;更是翻易(改變的易;可不是簡單的易);;;當然也能是上述的任一排列組合;我自己最鐘心的是「番」「易」-修片後的舶來品。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效果高下,端於功底。) 第一次翻譯 (My first translation.) 筆者譯齡甚長,八歲即踏入中英語文轉換職場…… 因為我那年就被爸媽拎去美國德州奧斯丁唸小二;除了「害」怕的”hi”以外我可說隻字不識。但上學的第五天我就翻譯了《鏡花緣》給當時的德州圓圓的極胖和藹女老師聽。 我上課根本都聽不懂,所以寂寞又無聊,就帶了《鏡花緣》去學校看(是的,我小二就開始看天龍八部、六祖壇經跟鏡花緣這種超齡書);美國老師當然不會「抓」我看課外書,但也關心而好奇地問了句:”What are you reading, Wen?” 初生之犢不畏虎,何況我本來就屬虎-於是我跟1/2啞巴1/2智障一樣地用破到根本是碎片的英文加上笨拙又妄想能一人分飾兩角的肢體語言企圖解釋mirror給溫老師聽懂。 Of course she didn’t get it. 最後在我倆都乾枯疲憊,老的後悔提出小的懊惱回應那句該死的”What are you reading, Wen?”而用同病相憐的眼神達成難能可貴的唯一一次有效溝通,正想同時放棄時,我靈機一動,拉著老師去川堂看牆上的連身鏡。 裡頭映照出我興奮而自豪的食指,她不無感動的跨文化教學相長,更有我生平首次成功的… 歡譯。 最近一次翻譯(my latest translation) 筆者正坐在北京出租車上,想去聽說了五年沒去過半次的使館區,找個跨文化的場所寫篇跨文化的專欄;司機操著濃到化不開更聽不太懂的口音,跟我說這整條路上都是大使館,哪棟是哪國他可不知道。 午後三點的陽光尾隨著車速懶散在一面面森嚴戒備的鮮豔國旗上;站哨的解放軍看起來都那麼瀕臨稚嫩地年輕;他們守護著的恐怕多半是從未聽聞的地球上某塊圍起來的土地吧…but who knows? 年「輕」,就值得「重」視。 雙母語翻譯<一>:When there’s wait, there’s weight. 雙母語翻譯<二>:Youth is worth. Because…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ever know;;;哎,what a wonderful world. 上一次翻譯(my last translation) 筆者正從任教的宜蘭縣蘇澳鎮岳明國小搭乘好聽又好搭的葛瑪蘭回台北,心繫著實似集的讀者,暗忖著下個月能透過哪首歌,讓你們感受到哪種悸動。 Almost immediately, my heart settled on one song.在豁然達觀語法精簡的the Glory of Love,寓意深遠語境夢幻的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之後,I think it’s time for a even simpler classic.(真想讓大家見識到甚麼是醇簡的經典). 於是我在羅東開駛時啟動電腦,台北終點站時譯畢關機。 獻給各位,What a Wonderful World. 歌曲釋名:What a Wonderful World(萬物美的好多) “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開始音是”ㄨ”的音;除非您想要自己的美語帶點南方口音,否則目前主流的發音方式不會是”ㄏ”的音。(另外why, where, when三字都是如此) 而此歌名的三個主要字:what, wonderful, world都是w開頭的字,也就是使用了alliteration押頭韻的修辭法。也因此聽起來特別朗朗上口。 我的譯法則讓這三個w(ㄨ)的聲音散落在「萬」「物」「多」裏頭;音節也同樣控制在六個。您哼哼唱唱就會體會到。 第一種翻譯(the first kind of translation):譯義。 I see trees of green 我看到綠色的樹 Red roses, too 還有紅色的玫瑰花 I see them bloom 我看到他們綻放 For me and you 為了你跟我 And I say to myself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真是個美好的世界啊 以雙母語角度觀之,沒有一句錯,也沒句對。 譯義跟譯意畢竟不同;前者讓你看得懂,後者讓你看得下去。 第二種翻譯(the second kind):譯意。 I see trees of green我看到綠樹 Red roses, too還有紅色玫瑰 I see them bloom看到他們為了你我 For me and you綻放 And I say to myself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真是個美好世界 以雙母語角度觀之,概念是對了,焦點放錯了。 譯意跟譯詞畢竟不同;前者讓你看得下去,後者讓你唱得出來。 第三種翻譯(the third one) I see trees of green我看到綠樹 Red roses, too紅色玫瑰 I see them bloom他們綻放 For me and you為你跟我 And I say to myself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世界真是美好 這時候,中文的字數跟英文的音節數都一樣了,您也就可以試唱了(please really do give it a try.)。 以雙母語觀之,焦點放對了…一半。 譯詞畢竟跟填詞不一樣;前者讓你唱的出來,後者讓你唱的下去。 第四種翻譯(the fourth) I see trees of green眼裡枝有綠 Red roses, too花紅色住 I see them bloom先開再枯 For me and you為人舒服 And I say to myself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萬物美的好多 以雙母語觀之,高度對焦了:意義不能胡亂加減;音節要控制在範圍內,多一點點少一點點還能隨歌者調整,太過則完全失去歌詞的本質;最重要的是韻腳,不押韻則不能唱,押中文韻則原味失。 所以筆者就用中文字押了美語韻。 讓MIT蛻變成DIT Made in Taiwan曾經是劣質、盜版、濫造的代名詞;曾幾何時,現在又成為帶有品質、保證、價值的三個字;但we shouldn’t stop there. 當製作已經出頭,製作就已經不夠。 Made in Taiwan should become Designed in Taiwan. 設計與製作之別,筆者無意驟下定義;但願以本欄四種拙譯釋之:當使命感僅止於將基本意義譯出,則無異於製作翻譯(making translations);而每當自我要求深一層,自我期許高一點,就越注意到客戶的需求(也就是原文的需求),包括他們在原文語境中究竟是拿來讀還是拿來唱,語法是濃縮還是伸展,文筆是精鍊還是雜複,意境是樸實還是繁華…… 最終目標則是讓原文化的委託方都驚豔,懾於中文意合式的靈活性(就是不需要介詞這種東西就能合在一起,只要意義能合就好了。像「我」家就是「我的」家,不用像英文區別出”I “home跟”my” home的差別)、方塊字的形象性(「月」跟”moon”那個長得更像晚上掛天上那個東西是不會有疑義的)與單音節的純粹性(automobile這種四音節的字我們也就一個「車」就解決了)。 三者之合也就庶乎設計性了。(The three together spell DESIGN.) 讓translation蛻變成”chanselation” 翻譯可以是種改變(change),改變個人的語文觀(change the way we look at language),改變世代的人生觀(change the way we look at life),改變國家的世界觀(change our world view),改變人類的價值觀(change how we see ourselves)。 改變就是契機(chance),而契機永遠難得(chance are rare),永遠該把握(chances must be seized),永遠要感恩(chances ought to be thanked)。 因此我造了個字,跟大家分享:chance change translate==chanselate. 巴別高塔倒下來,倒下來,倒下來…… 《聖經》創世紀記載了語言起源的故事。以前世上是單語的,也就是母語的;而閃族人因為高傲虛榮,想造個不矮的塔證明自己跟上帝一樣高;於是上帝用外語來懲罰他們,讓他們彼此不能有效溝通,也就蓋不成比台北101或紐約雙子星都高很多的巴別塔了。 我推廣雙母語的目的就在於希望透過這套共學系統,讓國人不但漸漸喜愛外語,漸漸讓外語母語化,更能在自得其樂的同時,跟他人相談甚歡,乃至於讓全世界都看到我們外語程度的進步與演化,進而也深入此共學系統。 屆時,世上將重現那種人人能溝通的多語但又都母語化的景象;而那時,人類將記取祖先閃族的教訓,更謙卑以對,讓高塔倒下來…… 而垂直向上的高塔一旦倒下,殘餘的石材就拿來造橋鋪路,平行四散地幫助彼此溝通…… Chanselate Taiwan; chanselate the world.(翻轉台灣,翻轉世界) 如果一段歌詞的翻譯能激發這麼多文字文體文化的創意與聯想與新奇,試想這種翻譯法推廣到各個角落後的無限可能! 為了堅守說到做到的原則,也因為雙母語翻譯真的很能自得其樂,我整首歌的譯詞如下: I see trees are green, red roses, too 眼裡枝有綠 花紅色住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先開再枯 為人舒服 And I think to myself 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 萬物美的好多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眼裡藍天幕 白雲朵白 The bright blessed day 先白天寶貴 The dark says good night 再神聖夜來 And I think to myself 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 萬物美的好多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天空中那道瑞播 So pretty in the sky 她色彩齊展開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 也向路過人飛射 平白都笑開懷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眼裡朋友搭肩 Saying “how do you do?” 一句近來何如?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其實在叮嚀 笑別哭 I hear babies cry 我聽嬰兒”hine”(台語的吵鬧) I watch them grow 看他學走 They learn much more 越學越多 Than I’ll never know 我哪都懂 And I think to myself 我就對自己說 What a wonderful world 美的萬物好多 要唱才行 (sing, then “shing”.) What a Wonderful World影音連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WzrABouyeE Louis Armstrong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0xoMhCT-7A&feature=channel Israel “IZ” Kamakawiwo’Ol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PAGH0AT-os Eva Cassidy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BhnkJ6sVrM Rod Stewar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Vd4L2Vl1Vo Marie & Frida
專欄釋名: 本欄名為實似,文言文叫做「實在相似」;白話文叫做「真的很假」;但不論語境是「請問這件事究竟是好在哪裡、妙在哪裡、難在哪裡?」這種句子裡頭所用的那種 問:「請問這件事究竟『實』在哪裡?」 答:「實在相似啊」 或「拿的很多、吃的很少、我的很棒」這種片語裡頭所用的那種「真的很假」,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叮嚀讀者更提醒自己,在真實跟虛幻之間,在人世跟天堂之間,在外語跟母語之間,那條線是若隱的、純灰的,卻也是可以在深思其義、身歷其境或解放其梏之後,悠游兩端而得自在的。 相關語:You are so loud I can barely hear you. (你大聲到我幾乎聽不出來你在說甚麼) 作者簡介 作者名為問老師-我不姓問,性好問倒是真的;取這種藝名有兩意:希望沖淡神格、父權的意識形態與名師及世襲的商業炒作(坊間大型補習班時有全部老師都同名以杜絕學員建立個人身分認同集體陪該師出走的管理手段),從複雜的姓氏回歸到簡單的動作;另一意則單純因為我的英文名字是Wen,許多人發音一偏就成了「問」;當然最期盼的是,透過多問愛問敢亂問這種學習態度與方法,莘莘學子都能告別辛辛苦苦地學外語,開始欣欣向榮地雙母語。 相關語:There are no dumb questions. (幾種雙母語翻譯:世上沒有笨問題;有問都好;舉手皆佳;不問才笨) 實似的英譯:For-team. 實似音同十四,意為矛與盾的無間合作。 英文的14是fourteen-我取其音; 英文有句名言:There is no “I” in T-E-A-M. ( 在“團隊”裡沒有“我”)-我取其意:矛跟盾,攏是為著團隊啦! 相關語:For you, for me, Formosa. (我自己替臺灣發想的國際標語…妙譯徵求中) 另一句稍難的有關矛與盾的英文名句: 問老師鼓勵大家至少在心窩藏幾句這種讓自己都肅然起敬的外語雋語-臺語說站久了就你的,雙母語的理念是孵久就生出來了,外語絕對能慢慢母語化。 As with the bow and the lyre, so with the world: it is the tension of opposing forces that make the structure one. 世界就像矛跟盾:是相斥的兩股力量讓整體結構合而為一。 一首矛盾的中文歌:再見離別。 你說離別容易再見難 you say goodbye is easier than goodbye (這種翻譯會讓外國朋友傻眼) 我說再見容易離別難 I say see you is easier than goodbye (這種翻譯可能會讓外國朋友發怔) or, I think for me to see you again later in life is easier than saying “see you again!” right now.(這種翻譯絕對能讓外國朋友看懂) (中間其他歌詞我自動快轉14x) 離別是再見的開始 goodbye is the beginning of see you 離別是再見的開始 “see you!” is the beginning of seeing you again 影音連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zMW8nGUWBk 潘越雲 一首矛盾的英文歌:Hello, Goodbye. 這首Beatles的暢銷歌詞近乎低能地高竿… You say yes, I say no You say stop and I say go, go, go Oh, no You say goodbye and I say hello 妳說走開 我說哎唷 Hello, hello 唉唷 唉唷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我不懂幹嘛妳說走開 I say hello 我就唉唷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I say high, you say low 我說high 妳說low You say why, and I say I don’t know Oh, no You say goodbye and I say hello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Why, why, why, why, why, why Do you say good bye Goodbye, bye, bye, bye, bye Oh, no You say goodbye and I say hello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hello, hello I don’t know why you say goodbye I say hello Hello 影音連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blYSKz_VnI The Beatles 雙母語趣談(聲音部分)-從hi hey到哼吼 無獨有偶地(或許更該說是冥冥之中),美語的“H”的吐氣聲音,被用來放在最原始發聲打招呼的話語;而“H”所相對應的國語發音是ㄏ,也被用來大量使用在跟發聲有關的字眼裡: 呼、喊、喚、(吆)喝、嗨、哼、吼。 雙母語趣談(意義部分)-Hello就是祝你完了:whole be thou! Whole 是完整;be是祈使語氣;thou是古英文的you. 相關語:Thou shall not kill. (聖經十誡的第六誡:戒殺。) 雙母語趣談(文化交集)-goodbye就是上帝陪你走 英文的good 是從God來的;所以在道別的時候祝福對方能有上帝常伴左右的”God by you.”就慢慢演化成現在熟知的goodbye了。 good這個字,我們真唸得「好」嗎?
Good的雙母語音標:
一定要記得中間有個ㄜ的聲音,好像在唸 顧ㄜ的;(假)的意思是有嘴型沒有聲音,或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相關語:cook, book, hook, look, took, foot… 問老師都鼓勵您用加上ㄜ的方式唸看看跟以往有無不同、有多不同。 如果您第一次看本欄,whole be thou, 祝您完了。 不管您第幾次看本欄,God by you, 祝您住。(住=人在主畔) 問老師對披頭四的一些雙母語改寫範例-to read and write is to re-write (讀寫之道莫過改寫) a. You say now, I say no. (抵死不從) b. You say lyre, I say bow. (製作矛盾) c. You say yours, I say mine. (各說各話) d. You say English, I say Chinese. (…) 相關語:You say potAto, I say potAto. (potato這個字有兩種唸法:前一個唸/e/;後一個唸/a/;外國人藉此類似國語破音字的語言現象來表達「同中求異」或「見仁見智」) 不靠雙母語跟ㄅㄆㄇ,發音怎麼顧得(good)了? 問「問」老師的方法:網站與電郵-夠多個「問」了吧 http://www.wenwenwen.org wensforteam@gmail.com 本專欄在解放台灣人學外語多年的窒息束縛,礙於篇幅,重點點到為止,盼讀者直取其神、莫拘其形。歡迎來信分享指教,共為華語美語這種東西的學習,做出小貢獻。 請務必加減練習本期所提及的很實用的雙母語音標去標註KK音標裡的/u/音,別再用古老而非主流(我可沒說那是錯誤的,因為發音沒有所謂的對錯,只有與否)的方式去發音;否則問老師可能要引經據典地在心裡os(overlapping singing)…。 You say “古的bye”…I say 唉唷。
rainbow本身的英文已經很美,是個rain形成的bow;她的中譯更美,可以幻化成瑞播;但這都比不上美不過她在彼端對東西半球所有人的應許…。 有個芽理念,有個枝故事,有首葉歌,有齣花音樂劇,有部果電影,有位「無人不知無人曉」的黑白郎麥克傑克森,有位身高190cm體重340kg的夏威夷胖死了的柔情歌手,有位英國6歲的小女孩唱歌給癌末的祖母…。 以上都跟rainbow有關、有染、有夠近。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你看到了嗎? 1978年「新綠野仙蹤」拍成電影,由黛安娜蘿絲和麥可傑克森領銜主演。 資料連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RWGS9CZxWc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 上昇 越過那瑞播 天邊外 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 我聽 搖籃歌中說 那兒有塊 樂土在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上昇 越過那瑞播 藍天佇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 每個 夢都會成功 只要你敢追逐 Someday I’ll wish upon a star 有天我會對星求它 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 醒來後在雲都遠遠的地 Where troubles melt like lemon drops 煩惱像檸檬一樣溶化 Away above the chimney tops 遠離開那些煙囪塔 That’s where you’ll find me 我就在那裡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birds fly 上昇 越過那瑞播 青翅拍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鳥飛過了那瑞播 Beyond the rainbow 過了那瑞播 Why, oh why can’t I? 該 是否該我來
1939年電影音樂劇「綠野仙蹤」女主角Judy Garland演唱主題曲「Over the Rainbo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XJ2Q0F8H80&feature=related
「詞」算甚麼?凡「言」,皆有所「司」的。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你會找到甚麼?你想找到甚麼?你能幫別人找到甚麼?還是,if you dare to dream,可不可以將彼端的拿回來此端,分享、推廣、發揚? 當彩虹可以是採泓,外語就可以是母語:但,我們夠勇敢嗎?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整句整劇都在談同一件事情…但我們敢嗎?
茶有人採(採茶歌),花也有人採(金庸田伯光),難道虹不用?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birds fly.我們可以take a leap of faith,躍出信的一跳,看看能否在虹的那端,找到這邊長久以來學英文學到病入膏肓的解藥。 說真格的,母語彩虹的另一端,不就是外語彩虹的這一端?而在橋上相遇是多麼美的邂逅? 中國有搖啊搖到外婆橋,美國有桂河大橋麥迪遜之橋,英國有新橋戀人,臺灣有黑橋香腸。我們看過哪部?我們愛過哪部?他們哼過幾次吃過幾根?
語文絕對不是目的,她只是工具。在語文的世界裡,過河拆橋,不但被允許,而且被鼓勵。 我多麼企盼你能看了專欄,大喊一聲,我了了!從此不再看我這篇篇sample,直搗黃龍,直取核心。看看綠野仙蹤的鐵頭人或李奧納多的The Ironman(可不是Robert Downey Jr.的Ironman),想想Michael Jackson的鏡中人(Man in the Mirror),聽聽Elton John的Piano Man或學學Robbie Williams跟林億蓮的A Better Man. 人,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多種。 中文多好,英文就多好:換一字,海闊天空(以下歌詞都建議讀者在心裏默唱,口裏莫唱,免得受疑似精神病之拖累)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he/he says “HI!”(在不遠的憧憬的將來,有情人終得相遇,互道第一聲問候語之歌) Somewhere over my laptop, you said Hi!(筆者深夜用筆電趕稿之際,遙想您讀稿之時的喜悅之歌) Somewhere “Over The Counter”, stocks soar high.(櫃買中心OTC期盼股市大漲之歌) Sometime over my career, you’re raised high.(筆者期許您在我的教書寫作生涯內,得被內容高舉,視野頓廣之歌) rainbow如果是雨水加上蜿蜒抹點七彩,那本期各式各樣的「語」「彎」,夠不夠精「采」? 問「問」老師的方法:網站與電郵。 www.wenwenwen.com.tw wenwenwen@mail2000.com.tw
本專欄在解放台灣人學外語多年的窒息束縛,礙於篇幅,重點點到為止,盼讀者直取其神、莫拘其形。歡迎來信分享指教,共為華語美語這種東西的學習,做出小貢獻。 而我建議:這首歌多少要聽幾遍,翻譯要加減練做,然後讓自己過去硬的學習心放鬆一點。 這整串建議您應該都會翻譯了吧: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tandards are high; and if words and sounds can just fly, why, oh…why can’t I? Why, oh…why can’t I?
「別那麼小氣」的英文您會說嗎? 當您開始絞盡腦汁,回想過去生吞硬背的字彙,想要找到cheap, miser, ungenerous 等等跟小氣或許有關或許無關的陳年舊字的時候,請回到編號10的分享:您剛剛自己才看過的…。 「別那麼小氣」的英文叫做 You’ve got to give a little.
12. 中文多好,英文就多好:換一字,海闊天空
既然 You’ve got to give a little. 這句英文能夠拿來翻譯「別那麼小氣」這句中文,我相信讀者對於以下我寫的這5句中英文會有此生未有的語感。 (1)多少吃一點嘛-You’ve got to eat a little. (2)不吃身體會壞的-You’ve got to eat a little. (3)是兄弟就多少喝一杯吧-You’ve got to drink a little. (4)You’ve got to play a little-要唸書也要休息一下 (5)You’ve got to loosen up a little -您學語文不能這麼嚴肅死板的
這整串建議您應該都會翻譯了吧: You’ve got to listen a little, translate a little, and let your old heart rest a little. That’s the story of, that’s the glory of songs.